這一罐胡椒噴霧在眾人的面前，巡轉了一圈，最後重新地回到了秦凡的手上。
秦凡將它收好，隱隱地抒了一口氣。
渡邊太郎此時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次射覆，他以失敗而告終。
李泰笑道：“渡邊閣下，無需自隳己志，閣下玩過馬球嗎？改天我們可以玩這個好玩的遊戲。”
馬球，又稱擊鞠。
三國曹植有詩：“連翩擊鞠壤，巧捷惟萬端。”
擊鞠，自古以來就是貴族們非常喜歡的戶外活動，玩法上，類似糅合了與今天的騎術+冰球的綜合性運動。
兩隊人騎著快馬，在固定時間裡，將球打入對方球門，哪一隊入球越多，便算勝出。
李承乾笑道：“皇弟，我不良於行，你的體型怕也玩不了擊鞠吧。”
李泰笑道：“我是親身玩不了，但我喜歡看這樣刺激的賽事，大哥，你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秦凡點了點頭，心道：古時候的活動，貌似擊鞠這一項競技活動，最富有觀賞性。
李承乾笑道：“三弟英風颯爽，倒是可以下場和渡邊閣下較量，可是他不在這裡。”
“……”
秦凡想起了一事，笑道：“二位殿下，東夷倭國山勢崎嶇，並無高頭大馬，缺少靷轡鞍索等用具，而且農耕的牛以及馱馬多半從高句麗、新羅等地引進上島，耕作技術極其落後，他們哪裡有多餘的馬匹，投入擊鞠活動呢？”
所以，渡邊太郎不會玩馬球。
渡邊太郎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這個秦凡年紀輕輕的，怎麼知道他們島國那麼多的事情？
渡邊太郎等一幫人東渡而來，登陸中土，一路往長安西行，察覺人傑地靈，阡陌交通，雞犬相聞，越發地羨慕中土五穀豐登、六畜興旺。
但相較之下，倭國貧瘠，而倭人也像是一班剛進化了的猿猶猢猻。
秦凡的話，再一次地戳傷了渡邊太郎的自尊心，自然更為迫切地想化身海綿，瘋狂地吸收中原更先進的文化。
但渡邊太郎東來，肩負出使任務，對於中原的文化本身也是有一定的涉獵，為了不掃眾人性質，建議道：“我們玩投壺吧？”
古代士大夫在宴樂，以箭矢擲入壺中而助興。
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
投壺，是射禮的簡化版，室內空間有限，索性以壺代靶，以擲替射，這一項活動適用於各種喜慶場合，也成為一種簡單消閒的娛樂節目。
渡邊太郎善投壺，能夠隔著一道屏風，二十步內成功將矢投之壺，所以渡邊太郎對自己的技能非常地有信心。
他目視秦凡、李世民等君臣父子，如果大家賽上一場，自己可是穩穩勝出。
但渡邊太郎並不知道，李世民可是馬背上打仗出了名的皇帝，弓馬嫻熟，箭術高明，他想和李世民玩投壺，那是自取其辱。
這不，李世民也是躍躍欲試。
這一下子輪到秦凡的臉色不好了，事實上，他沒有練過啊，等一下玩投壺，他不得大出洋相？
此時太監上前，附靠在李世民的耳畔邊上說了一些什麼。
李世民點頭笑道：“大家都餓了把？庖官已經烹調好了魚羹，我們先用膳。”
渡邊太郎也喜歡中原人的飲食文化，決議先享用美食，至於投壺玩樂，可以暫且押後。
宮女將庖官烹製好的美食，捧將上來。
秦凡驚了，跟前的是一盤盤魚膾！
魚膾，也就是生魚肉。
鯽、鱖、鯉、草、鯪等，理論上大凡身上有鱗片的魚，都可以取之當魚膾。
做生魚膾非常考驗烹調者的刀功，將魚開膛破腹，砍頭刮鱗，利用鋒利的小刀，斜切魚肉片狀，擺放入盤，吃的時候，可以新增姜、香荽等醬料調味。
生魚肉營養豐富，非常地可口美味。
但這一道菜餚味道不錯，但終歸是生吃，茹毛飲血，不夠衛生。
江河湖海中有的是各種各樣的細菌、寄生蟲，常人品嚐魚膾，輕則肚子疼痛拉稀，重則有性命之憂。
據說，東漢末年，陳登喜歡吃生魚片，結果腹中有大量寄生蟲，幸虧遇到了華佗妙手回春，足足吐出了數升的活蟲。
可見魚膾雖好，但也不能夠沒有節制地吃。
渡邊太郎夾起了生魚片，吃得津津有味。
李泰沒有吃晚膳，此時吃得讚不絕口。
李承乾不餓，也吃上幾塊，意思意思。
但秦凡並沒有動筷子。
李世民發現了，問道：“秦凡，你怎麼不吃，是不喜歡吃魚膾啊？”
秦凡也不掩飾什麼，點了點頭，道：“我平素不喜歡吃生魚，這樣的魚肉太腥了。”
古時候，醫療條件很差，萬一他吃了有寄生蟲的魚片下肚子就麻煩了，他也不知道能否尋到孫思邈這等良醫為他診斷，要是年紀輕輕，一命嗚呼，那就太不值得。
此時渡邊太郎品嚐了美食，得意忘形，露出了邪惡本性。
他一擦嘴巴，笑道：“秦公子，你不喜歡吃生東西，但我恰好相反，我和你說啊，我喜歡硬生生地鑿穿活猴子的腦袋，在它們痛苦的吼叫中，吸食它的腦漿……”
秦凡一愕，不待他吭聲，李承乾道：“渡邊閣下，你也太過殘忍了吧？”
渡邊太郎卻不以為意，道：“殿下，弱肉強食，這是自古不變的定律，正如我們強大，可以吃魚肉，否則便是大魚吞食我們了，何以你覺得我們忍了呢？”
李承乾一時語窒。
秦凡道：“可是我們吃魚是為了吃飽肚子而殺，殺時儘可能摔暈，然後一刀斃命，但你吃猴子卻是選擇虐殺，這兩者不同的啊！”
他又道：“《說文》一書中有說，人，天地之性最貴者也。人者，若是無善無德，那豈不被天地所唾棄？”
而渡邊太郎卻不想和秦凡爭論什麼，只是低頭繼續吃魚。
秦凡搖了搖頭，心道：倭國一些人心理變態，面對教誨，毫無憐憫悔過之意，將來他們強大時，必然以更為惡劣惡毒的手段，殘害比自己更弱勢者。
不過秦凡這一番話，擲地有聲，倒是吸引了李世民父子的注意力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道：“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秦凡你說得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