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弼、許喁喁瞧著侯長方這般得意洋洋的勁兒,還真想上去扇他幾巴掌。
他們絞盡腦汁,一時間真想不明白,為何侯長方篤定秦凡必死於河裡。
秦凡遊動,水中可視範圍有限,往下俯瞰,水流顏色變作沉甸甸的烏闇顏色。
秦凡蠻擔心,烏漆墨黑的團團潭底濁泥中,是否蟄伏著鰲蟒,只待他從水面上遊過,便探頭張出了血盆大嘴會將他一口吞沒。
或者說有著妖魔鬼怪,探出魔爪子一把搭住了他的腳踝或者腰身,然後將他拖入水底去……
慕容伏許因此,也受到了困惑。
慕容伏許心機更加陰沉,眼見身位和秦凡,越拉越遠,無法追上。
他不甘認輸臣服,心思一計,道,“足下,我聽你們唐人嚮導介紹,這一條河曾淹死過冤魂無數,又被稱為鬼河,有這等事情嗎?”
河水呼啦啦作響,兩人活動時,慕容伏許聲音由斷而連,斷斷續續,但秦凡還是能夠聽得一清二楚的。
秦凡如果不是來自新時代,認為世界本源是唯物,說不定還真的讓慕容伏許虛無縹緲的鬼怪傳說給嚇著了。
秦凡笑著回應道:“河裡頭是否有鬼神之說,我不知道,但聽聞此處河流裡,生活一種名喚鼉的生物,你們吐谷渾人久在西北荒瘠之地,一定不曾見到。”
“那是什麼來的?”
“一種鱷魚。”
“……”
秦凡話音剛落,慕容伏許身子一顫。
他來中原之前,便聽父兄等長輩介紹過,中原地勢複雜多樣,崇山峻嶺、丘陵川河,生物物種異常豐富多彩。
陸地虎兕,河中鱷蟒等,無一不是兇狠生物。
其兇猛程度,遠非草原狼可比。
他們一行人進入中土,在野外不可落單,露宿荒山野嶺,需要切切小心。
現在當秦凡這般一提及,頓時便將慕容伏許給嚇懵掉了,大口喝進了一大口河水,不住咳嗽起來……
秦凡此時專注游泳,倒是沒有將慕容伏許的狼狽樣子,給看在眼裡。
千年變幻,滄海桑田。
秦凡前生不曾來過長安,城外這一條大河在千年後是否存在,還是未知。
秦凡可以肯定,鼉,便是後世人們常說的揚子鱷。
揚子鱷是一種很溫馴的動物,行動緩慢,以水中田螺河蚌等物為食,對於人類的攻擊性危害可謂是微乎其微。
秦凡也很好奇,離長江中下游較遠的長安,是否存在揚子鱷這一類生物?
無論怎麼樣,秦凡肯定慕容伏許之前,不曾見過揚子鱷,能嚇到他便成。
慕容伏許眼見秦凡,抵達了湍急的河流中心,領先他太多。
他清楚對方水性,可是比他還要老練十倍,繼續遊將下去,那也是自取其辱,其次他還真讓秦凡的話中鼉獸,給硬生生地嚇著了。
既然比將下去,他慕容伏許必輸無疑,而且他也擔心在水下有性命之憂,慕容伏許咬了咬牙,在眾多旁觀者的不理解中,折返回頭。
程處弼道:“你這一個傢伙,怎麼中途復返?”
慕容伏許可是一陣支吾,解釋道:“我和你,還有你們一幫兒健將拼得個人疲氣乏,現在我還在水裡拼不過那秦凡,所以遊將回來了。”
程處弼大聲笑道,“說來說去,你就是沒那個本事認輸了,你還有臉說啊?”
慕容伏許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許喁喁道:“你這一個傢伙壞透了,騙我家主子下水,然後獨善其身,頗有心機。”
“既然比試作罷,我們趕緊搬運木艇,救助秦公子吧?”
“不用著急,我看秦少爺身手了得,不會出事的。”
“沒有錯,如果我秦家公子爺出現了狀況,你們這些外籍人士得以命償命,知道嗎?”
“……”
唐軍人馬,無不紛紛奚落慕容伏許。
步馬水三場比試,前兩場,慕容伏許和許喁喁,這一個不男不女的人比試,技不如人,那也情有可原;而最後一場,他是直接認輸,未戰而先怯,這無論是他,還是他的族人,都感到蒙羞。
慕容伏許不敢吱聲了,一直以來,他都覺得,他們吐谷渾人整體素質,較於唐人還要高上一等。
現在他對自己的想法,漸漸地出現了疑惑。
尉遲恭臉色鐵黑,道:“如果秦凡在河裡真的出了意外,這一行人我得押到同州,我需要一些牛高馬壯的人耕地……”
張勇抱拳:“將軍息怒,秦凡少爺一定可以大步跨過險境的。”
“……”
秦凡有驚無險,遊過了大河對面,卻不見慕容伏許。
秦凡回頭一看,發現南岸軍馬人頭攢動,喊聲如雷貫耳,雖然不知何故,但還是順從和慕容伏許賽事的規則,取下旗幟,卷揉作一團,塞入了裡衣,然後往回遊行。
而這一刻,南岸士兵吶喊聲,更是聲威震天。
相較於唐軍將士,人人歡呼雀躍,吐谷渾人可謂是無地自容,一聲不吭。
程處弼發現,侯長方臉色陰沉,故意走近,笑道:“小子,你先前不是大放厥詞,說我們秦凡老哥會死在河下嗎?”
侯長方注視著顏色闇沉的水中,一言不發,心中生出聲音道:他這一個傢伙究竟到了哪裡……
與此同時,前方的河畔邊上出現了變數。
一葉扁舟從西至東隨流水而行,舟上坐有一書生、僕從各一。
僕從在扶槳遊船,書生眉目英俊,二十四五歲,頭戴綸巾,手搖松紋花梨木摺扇,一身青衣,儀表翩翩。
僕人問道:“公子爺,岸邊怎麼有那麼多計程車兵吶喊,不會既知你進士及第,名播天下,又知道你踏青,特意前來為你壯行。”
那書生淡淡一笑,道:“你這廝別扯淡了,天下府兵屬於十二衛節制,我寂寂無聞,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那麼多計程車兵青睞?還有軍營重地,咱們宜儘快離開,勿要打擾士兵操練。”
忽然,書生眉頭一蹙,道,“水下有人!”
書生僕人均見到秦凡,才明白到南岸計程車兵們為何人聲鼎沸,多半和眼前水中男子有關。
只不過士兵們又是因為什麼事情,而熱情高漲呢?
書生高聲喊道:“這一位兄弟,我送你一程,載你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