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立刻讓開一條路，簇擁著一個身形有些佝僂的老太太。
那個老太太正是剛才和顧南枝在花園促膝長談的夜老太太。
她冷哼了一聲，“你找回來的是葉家的血脈，不是一條隨時被你們控制住的狗，今天我老太太在這，我看誰敢攔。”
“母親！”
傅玉不可置信地看著老太太，老太太年歲大了，兩耳不聞窗外事，將夜家的事全權交給夜萬山處理。
為什麼老太太會現在站出來阻止她母子在一起！
老太太不理會崩潰的傅玉，轉身回了別墅。
有老太太的授意，沒人敢去攔葉瑾。
車順利停在京都醫院門口，葉瑾抱著顧南枝下了車，“醫生！紅姐！南枝要生孩子了！”
有認識顧南枝的小護士小跑出來，“這不是南枝姐姐嗎？距離預產期不是還有大半個月呢嗎？怎麼就要早產了？”
她對葉瑾招招手，“快跟我去產房。”
顧南枝在醫院的面子挺大，院長兒子是她小弟，外科主任是她乾哥，婦產主任是她乾姐姐，就連夏利這個大拿都是因為顧南枝才在醫院坐鎮。
顧南枝一來，就被安排到一間特殊病房。
葉瑾還想跟著進去，被護士攔在外面。
“姐夫，你不能進去，南枝姐心臟發育不全，生孩子肯定危險，所以只能採取剖腹產，趁著這個時候，修復心臟問題。”
剖腹產倒是個小手術，重要的是顧南枝心臟手術。
許多穿著白大褂的人跑進手術室，夏利也在其中。
葉瑾拉住夏利的手腕，“爺爺，您一定要救救南枝。”
夏利拍拍葉瑾的手，“放心吧，她可是我小徒弟，一定會沒事的。”
病房門緩緩關上，頭頂手術室的燈亮起。
安靜。
耳邊是極致的安靜，只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葉瑾坐在椅子上，耳朵嗡鳴作響，整個世界彷彿都在旋轉。
驚恐過後，葉瑾才發覺自己一雙手止不住地在抖。
手上都是溼潤的液體，還有一點橙色的血跡。
這些血跡都是從顧南枝身體中流出來的，顧南枝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將他褲子都染上顏色。
他大口大口喘息著，恍惚之間覺得身側光線一暗，好像有人站在他旁邊。
葉瑾頭也沒抬，“如果我妻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妹妹。”
冷綏安抿唇，“冷綏玉不是故意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南枝的安全。”
“滾。”
葉瑾沒心思和冷綏安掰扯到底誰對誰錯，他只想顧南枝平安。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該死的夜家把他叫走，顧南枝可能也不會忽然發動。
他目光執拗地落在手術室大門上，期間好像來了許多人，在他耳邊低低勸導，還有哭哭啼啼的聲音，葉瑾置若罔聞。
他只盯著手術室的大門，一動不動，宛如一座雕像。
不知道多久過去，大門開合，葉瑾猛地站起身。
長久沒有進食，他的身體有些虛弱，身形搖晃了幾下，快步向門口走去。
“護士，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她怎麼樣了？”
他聲音乾澀沙啞，喉嚨上下滾動了好幾下，才勉強問出這句話。
護士抱出個小棉被，被子裡面裹著一個瘦猴一樣的小娃娃。
“恭喜姐夫，是個小千金。”
這是葉瑾期盼了許久的孩子，現在擺在他面前，他沒有分給孩子一個眼神。
“我妻子情況怎麼樣？”
護士也發現了，顧南枝現在情緒有點不對勁。
“姐姐沒什麼事，手術很順利，但是目前國內還沒有做過這種手術的先例，所以姐姐需要在特殊病房觀察一段時間。”
她將孩子小心放在葉瑾的懷中，“病房是無菌環境，姐夫你只能站在門口看一眼，不能進去。”
葉瑾只覺得身上力氣都被抽走，他緩慢點點頭。
顧南枝被推出來，那雙好看的眉眼緊緊閉著，呼吸也十分微弱，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葉瑾還以為躺在那的是一具屍體。
大半張臉被呼吸器遮住，呼吸器上泛起一陣陣水霧。
葉瑾跟著顧南枝移動，他只能站在病房門口，透過門口一個不算太大的視窗向裡面張望。
孩子似乎也感受到父親的情緒，晃悠著雙手，“啊啊啊”地哭叫起來。
葉瑾置若罔聞，目光直直看著顧南枝。
“她會沒事的吧？”
夏利老遠就聽見孩子的哭聲，他蹙眉走進，“你這樣算什麼？南枝千辛萬苦生下孩子，你就是這麼對待你們孩子的？”
顧南枝多寶貝肚子裡這個孩子，誰都知道。
葉瑾勉強回過神來，輕輕環抱住這個小孩子，臉貼在小孩皺皺巴巴的臉上。
“抱歉。”
……
顧南枝正昏睡著，她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有好幾撥人過來看她。
鳳凰玉石店的楊鳳，布料廠的楊凰，糖果廠李紅星，軍區的冷綏安，醫學泰斗夏利，國土局的夜家夫婦……
就連同一樓層的病人看見這種陣仗，都嘖嘖兩聲，猜測那間病房裡住的到底是什麼大人物，能讓這麼多人都過來看她。
顧南枝唯一的感覺就是疼。
很疼！
超級疼！
疼得就算昏迷，都能感受到疼痛的感覺。
腹腔也空落落的，好像一個珍貴的東西被人拿走了。
她艱難呼吸著，每一次呼吸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好累，好像就這麼睡過去了。
“嗚嗚嗚……”
顧南枝覺得自己的意識一點點墜落，忽然一陣小孩的哭聲在她耳邊響起。
孩子！
她上輩子失去的孩子！
顧南枝心臟重重一跳，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用力睜開眼睛。
病房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眼前還是有些模糊，顧南枝看見一個男人抱著孩子站在自己病床前。
看不清男人的臉，顧南枝只能瞧見一個模糊的剪影。
手指動了動，男人第一時間發現，他微微彎腰，聲音溫柔。
“南枝……”
顧南枝睡睡醒醒，整個人異常混沌。
彷彿又回到了最開始靈魂狀態，漂浮在半空中，過了許久，久到顧南枝覺得過了十年那麼長，她才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