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萬山環視了一圈,主座的位置上空著。
“媽呢?”
傅玉擦了擦溼潤的眼角,“老太太身體不舒服,現在應該還在休息吧。”
老太太脾氣怪,不是個好相處的,很少參加夜家的聚會。
夜萬山嘆口氣,“隨媽去吧。”
……
二樓。
顧南枝想著想著,委屈地掉下眼淚來。
“小丫頭哭哭啼啼的,吵死了。”
陽臺上忽然傳過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嚇了顧南枝一跳。
她一轉頭,見一個穿著得體旗袍,肩膀上披著羊絨披風的老太太。
老太太臉上都是皺紋,一張臉依稀能看出年輕時候的漂亮輪廓。
就是一張臉上都是不耐煩的神色,看著顧南枝的眼神充滿了嫌棄。
“我,我難受還不能哭了。”
顧南枝懶得維持自己七竅玲瓏的心思,破罐子破摔,一頭栽倒在床上。
肉眼可見床單溼了一小塊。
老太太‘嘖’了一聲,“小丫頭年紀不大,脾氣還挺倔,要哭出去哭,別在我老太太面前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我哭喪呢。”
顧南枝更委屈,自己丈夫在樓下,她卻不能相認,還要看著別的女人和自己丈夫勾勾搭搭。
“我就哭!”
顧南枝眼裂鼻涕糊了一臉,她環視一週,拿起冷綏安的羊絨大衣,在袖子上蹭了蹭眼淚。
老太太一開始還是不耐煩的神色,忽然瞥見顧南枝大拇指上戴著的帝王綠戒指。
她微微瞪大眼睛,“你戒指哪兒來的?”
“當然是我的,總不會是偷你們家的。”
老太太快步走過來,握著顧南枝的手仔細觀察戒指。
老太太的力氣很大,顧南枝想要掙扎,卻掙脫不開。
“你該不會想要搶劫吧。”
能在夜家老宅,這個老太太的身份應該也不一般,至少姓夜,顧南枝也就由著她去了。
老太太視線落在戒指的紋路上,一雙渾濁的眼睛也透出點點淚光。
“這戒指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長輩給的。”
顧南枝也沒說謊,是徐含章親口說的,把她當成家裡小輩,不是家裡長輩是什麼。
老太太忽然抬頭,目光死死盯著顧南枝,眼神看得顧南枝渾身發毛。
“你是徐老頭子的孫女?”
徐老頭子?
老太太上下掃視顧南枝那張臉,雖然哭得眼淚鼻涕一臉,但依舊能看出漂亮皮囊,倒有幾分像那個人的影子。
她目光柔和了一些,“陪我去花園裡面轉轉吧。”
顧南枝正覺得屋裡窒息,便跟著老太太順著陽臺的樓梯下了樓。
這邊的環境不錯,除了一個小的人工湖,還有一個小花園。
冬季時分,小花園裡植物凋零,顯得有幾分蕭瑟。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輩子還能看見那個老頭子的後人,他現在怎麼樣了?還活著嗎?”
從老太太的隻言片語中,顧南枝猜測這個玉扳指的主人和老太太有些淵源,兩人認識,但是因為不知名原因,兩人分開。
她坦誠,“這戒指是徐含章給我的,他是港區的商會會長,前些日子恰巧救了他,為了表達感謝,才將戒指贈給我的。”
“是嗎?”
老太太拉著顧南枝坐在花壇邊上,她嘆了一口氣,“老婆子我好久沒和別人說話了,你來陪陪我。”
接下來老太太給顧南枝講了一個有些長的故事,故事男主人公就是徐磊。
幾十年前國家動亂,心懷天下的少年和富貴人家的女兒相識,少年帶給小姐一個不同的世界,小姐看見高牆之外的廣闊,腦子裡都是新思想。
她說服父母變賣家產支援國家,在國外開工廠,發展產業,將外面的藥品和彈藥運送回國,抵抗外敵。
一個人的能力是微弱的,很快許多城市淪陷,小姐和少年以為意外分開。
一開始兩人還透過信件交流,隨著世界越來越亂,小姐一家輾轉了哈幾個城市,徹底和少年斷了聯絡。
小姐收到的最後一封信是少年準備上前線,生死不知,這封信既表明了少年的心意,也是遺書。
小姐心中痛苦萬分,想方設法聯絡,依舊沒見到少年。
這份心情壓在心裡幾十年,今天看見顧南枝手上的戒指才徹底崩潰,宣佈宣洩給一個陌生的小姑娘。
顧南枝聽了心中複雜,她猶豫片刻,摘下手上的戒指遞給老太太。
“夜奶奶,給我戒指的人在港區,如果你想,可以去港區找他。”
戒指重量不菲,沉甸甸地壓在手掌心。
夜老太太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她露出個笑。
“我這把老骨頭,可能走不到港區了,而且我身上還肩負著夜家,再不是能任性的小姑娘了。”
顧南枝心中酸酸澀澀,不知道是不是將自己帶入了老太太,她腦子衝動開口。
“如果有可能,我代替您去港區看看。”
老太太眼睛一亮,“真的?”
她站起身,身形有些佝僂,還帶著濃郁的藥味兒。
她咳嗽兩聲,“丫頭,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顧南枝攏了攏羊絨大衣,“奶奶,你動作快一點,他們一會兒就吃晚飯了,不能和他們遇見。”
夜老太太算是家族的上一代族長,誰見了她都是恭敬有加,鮮少有顧南枝這種敢催促她的。
她笑罵顧南枝一句,顫顫巍巍走向房間。
花園黃總只剩下顧南枝一個人,她攏了攏大衣,北方的冬天冷得很,寒風能吹進人的骨頭縫,她覺得有些冷,站起身活動活動身體。
“顧南枝?你怎麼在這裡?誰讓你進來的?”
冤家路窄,她剛站起身,就聽見顧南棠的聲音。
顧南棠快步走進,一眼就看出她身上披著的外衣是冷綏安的,她瞬間明白,有些不可置信。
“我哥帶你來的?你到底給我哥灌了什麼迷魂湯!他怎麼這麼向著你!”
顧南枝聳肩,“我怎麼知道,你去問問你哥。”
那一臉欠揍的小表情,和葉瑾如出一轍。
“你!”
顧南棠有些生氣了,指著顧南枝大聲道,“你真是個狐狸精,勾三搭四,也不看看你現在是什麼身份,我們冷家是不可能承認你的,也永遠也進不了我們家的門,成不了我哥的媳婦!”
“哦,這你可說了不算,如果冷綏安非要娶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