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想象不到她在做什麼好事,但願她在正經地生活。
這時通訊器響了起來,林德接通,是芙蕾雅。
芙蕾雅讓他到執政府一趟,語氣十分低沉。
林德結賬,離開飲食街走到執政府,進了會客廳。
芙蕾雅和薩拉與莎娜在這裡。
雙胞胎少女原本坐在一起緊緊靠著彼此,一見到林德進來,就齊齊起身過來分別抱住他的左右手臂,嬌軀顫抖,眼含淚花,像是被嚇壞的小狗。
“她們看到了。”芙蕾雅沉重地道。
林德立刻意識到芙蕾雅說的是什麼。
“能確定時間嗎?”他冷靜問道。
“短的話三個月,長的話六個月。”芙蕾雅道。
林德彷彿聽到了末日的鐘表在走動的聲音。
再怎麼做好心理準備也還是會感覺沉甸甸的,似乎從現在開始的每一秒鐘都是人生的最後一秒。
如果知道準確的時間,恐怕壓力會更大。
“主人……”薩拉和莎娜緊緊靠著林德,想要從他身上求得溫暖。
林德溫聲安慰她們,拉著她們坐下,讓她們述說自己看到的景象。
聽了之後,他覺得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糟糕。
【均衡】太陽破碎了,但沒有一下子全碎,只是碎了三分之一左右。
懷光城人心惶惶,但沒有遭到大規模災難也沒有發生大規模騷亂,狀況基本良好。
末日是來了,但沒有完全來的樣子。
雖然還是很沉重,也能理解薩拉和莎娜的恐懼,但因為跟“至高螺旋”的情況相比還沒有太糟糕,所以林德反而有了一點樂觀情緒。
當然也只是一點個人情緒而已,情況實在是沒法真正地樂觀起來。
“告訴幹部們這個訊息吧。”林德說道,“在能夠做準備的層面儘可能地做好準備,預防災難與動亂。”
芙蕾雅點了點頭。
懷光領……遙光勢力發展得已經很快了,但是時間不夠,要是能有幾年的話……
林德和芙蕾雅都有類似的念頭,但也都明白只是奢望,事情不可能盡如人願。
芙蕾雅離開後,林德繼續陪伴了薩拉和莎娜一陣子,直到她們恢復過來。
然後他去找琳娜,後者正在工作,他就遠遠地看了一會。
當初差點死掉的面黃肌瘦的少女,現在健康有活力,眼裡有光芒,向前走的同時也在帶動其他人往前走。
她以及其他無數人理應走得更遠,而不是過早地終結。
遙光勢力主要幹部接到緊急通知,立刻放下手頭工作到懷光城參加重要會議。
很快乾部們匯聚起來,在執政府會議廳聽到了無比震撼的訊息。
這讓人很想認為是一場惡劣的玩笑,但可惜並不是。
幹部們終於明白了遙光誕生的真意,以及祂降臨於地上的理由。
會議室的氛圍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但終究沒有人忘記了呼吸。
黑暗將臨,但光明尚存。
儘管芙蕾雅沒有明說,但幹部們都領會到了,在末日到來的時候,這裡就是世界上最接近光明之地……不,現在就已經是了!
在祂的指引和領導下,遙光勢力將盡最大努力抵抗末日,邁向未來!
會議之後,幹部們宣誓加入遙光會。
荷雅·普利,莉婭·潮歌,博約·芬列裡,瑟琳·芬列裡,嘉琳·洛蘭,蘭斯·方普,查法·比昂,譚雅·史密斯,羅洛·萊亞,塔夏·布里,妮露……
一位又一位林德熟悉或不熟悉的幹部在他面前發下誓言,被金色光輝籠罩。
林德嚴肅接受他們的宣誓,最後向他們鄭重行禮。
幹部們感受到了祂的光輝,內心的緊張、不安、恐懼、沉重……都被溫暖寧靜的光包容。
深遠長夜十分可怕,但不要絕望低頭,看向前方吧,祂就在那裡!
不再需要更多話語,幹部們迅速回歸崗位,繼續工作,做好一切準備。
除了準備工作,其他的還是會按照既定的計劃進行,踏踏實實地向前,迎接太陽破碎之日。
林德繼續休假,好好地看一看懷光領以及這裡的人們。
不久之後,瑟琳通知他法器和道具準備好了。
林德領了東西,去找梅妲,得知梅林蘇特還沒有備好。
單純修復的話用不了這麼長時間,梅妲想要在修復的同時進行改善,所以需要多一些時間。
不穿裝甲也行,這一次不跟大蛇打,為的是儲存白水鄉。
林德回到紅葉城再次下蛇宮,結果被大蛇打了出來。
白水鄉還沒有再度出現,不知道需要多久,總不能一直等。
林德決定暫時放著這件事,先做其他事情。
回到懷光城,接到通知說有多份燒雞送到了執政府,伴隨著一封署名黑帽子女士的信。
林德看了信,在約定的時間到黑帽燒雞餐廳,在包廂裡見到了黑帽子女士。
“好久不見,先生。”摩奇公主向林德優雅行禮。
“這一次不再叫我賣燒雞的了嗎。”林德回禮道,“也許我該改稱您為賣燒雞的女士?”
“您樂意這麼稱呼也可以,但我更喜歡黑帽子這個名稱。”摩奇公主微笑道,以手勢請對方落座。
林德坐下後,靜待對方提出生意。
“懷光城真是一座不可思議的城市。”摩奇公主坐下後,感嘆道。
“在親眼看到之前,我想象不到這樣的一座城。”
“在親眼看到之後,我想象不到這樣的一座城是怎樣在短短數個月內建起來的。”
“我很遺憾沒能見證這一切。”
“您可以從今往後見證,只要您在這裡遵紀守法,誠信經營,正經做事。”林德說道。
“我會的。”摩奇公主微笑道。
“如果您只是想談論這座城和正經生意,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林德道。
“跟您就不可以談嗎,您可剛剛才提醒我正經做事。”摩奇公主道。
“當然可以,只是我不擅長這個,得去做自己更加擅長的事情。”林德道。
“呵呵,我明白的,請不要怪我浪費您的時間,因為我實在想跟您多談一下。”摩奇公主笑了笑道。
“您想知道什麼?”林德道。
“我想知道的很多,但以現在您我的關係並不適合聊太多,所以這就進正題吧。”摩奇公主收斂笑意,“對於芬鐵城的礦區,您瞭解多少?”
“不多,也就是知道那裡面隱藏著一座遺蹟而已。”林德道。
摩奇公主感到驚訝。
在這片地界,這件事應該只有波罕和丹特·芬列裡能夠猜測到,而前者已經去了【冥海】,後者據說在對決戰爭中遭到重創後一直沒有甦醒。
“他是怎麼知道的?而且這麼篤定……難道是博約·芬列裡已經深入調查過?”摩奇公主想道。
“請問您是如何知道這一點的?”她問道。
“這並不重要。”林德道。總不能說是前世玩遊戲知道的吧。
“重要的是您想做什麼。”他看著對方。
“既然您知道了那裡有遺蹟,就不想進去看一看嗎?“摩奇公主道。
“您有進去的辦法?”林德道。
“是的。我花費了很多時間和力氣,才得到了遺蹟的鑰匙。”摩奇公主嚴肅道,“鑰匙和使用方法,我可以交給您,條件是遺蹟裡的所有東西,我要分一半。”
林德沉默。
摩奇公主感到緊張。
“跟我說一說您所知道的,關於那座遺蹟的事。”林德道。
”那座遺蹟裡的東西跟無光有關。”摩奇公主道。
然後是一陣安靜。
“就這?”林德抬了抬眉毛。
“是的。”摩奇公主坦然道,“我知道的就這一點,至於遺蹟裡可能很危險,這想必不需要多說。”
“僅僅因為這一點,您就花費大力氣找遺蹟的鑰匙?”林德道。
“是的,這一點就足夠我這麼做了。”摩奇公主道。
林德感覺她沒有說謊,但顯然也沒說出全部。
但正如她所說的,目前雙方的關係並不適合談太多……那就增進關係吧!
“您一半我一半,聽起來很合理,實際上並不合理。”林德道。
“那您想要多少?”摩奇公主準備好了討價還價。
“全部,包括您。”林德道。
摩奇公主愣住了。
她運轉快速的腦子一瞬間浮現許多念頭,包含但不限於一些未成年不宜的畫面。
在她實際做出反應之前,林德就接著說道:“我們一起研究全部遺蹟物品,乃至研究遺蹟本身,得到的成果共享,這不是更好嗎?”
摩奇公主:……
她腦海裡的畫面全部消滅,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摳腳的尷尬感,還好面紗遮著臉,對方看不到自己臉紅。
林德不知道女士腦子裡想了什麼,靜靜等待她的回答。
“這樣的合作方式太親密了吧。”摩奇公主平復情緒後道。
“這也是一個作用,增進您我的關係。”林德道。
“為什麼?”摩奇公主道。
“因為我想相信您不是壞人。”林德道,“或者更準確地說,我想相信您可以成為我們的同行者。”
“為什麼您會這麼想?”摩奇公主凝視他。
“當然是因為美味的燒雞。”林德微笑道。
她主動表示了對懷光城的認同,就算是客套成份居多,也畢竟是認同。
光是這一點當然不夠,有賭的成分,但末日已經迫在眉睫,這種程度的賭注,林德認為值得押上。
“研究無光是禁忌。”摩奇公主道。
林德笑了出來。
“看過這座城的您,覺得懷光城跟無光相比,哪個更像是禁忌?”他問道。
對於傳統貴族而言,無光只會毀滅他們的城鎮,而懷光城卻能徹底消滅他們。
摩奇公主知道這個答案,所以也笑了出來,覺得說出那句話的自己可笑。
“感謝您的邀請,請容我好好考慮一下。”她說道。
“如果答應,簡直可以說是瘋狂……但是,我早就瘋了,不是嗎?”摩奇公主想道。
也就是最後一點所謂的“理智”阻止著她,讓她沒有立刻應下。
“您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去問芙蕾雅。”林德真誠道,“只要您坦誠布公,就算最後達不成合作,也絕不會為難您,我保證。”
摩奇公主感覺僅存的“理智”也在瓦解。
她認真地看過這座城,剛才說的評價都是肺腑之言,並無客套,所以林德同行的邀請對她吸引力真的很大,大到超乎她自己的預料。
“謝謝,我會去找她的。”摩奇公主微笑道。
“希望這家餐廳能一直開下去。”林德由衷道。
不久之後,芙蕾雅迎來了戴著黑帽子的客人。
當客人摘下帽子袒露真容的時候,即使鎮定如懷光領執政官也不禁瞳孔震動,沒想到黑帽子女士的真面目居然是王室公主希雅·摩奇!
因為邪王之亂,諾里爾坦的國王名存實沒,王室沒落,存在感低下……然而王室終究是王室。
希雅跟芙蕾雅談了很久,坦白很多,感覺自己在發瘋,但又前所未有地輕鬆。
“我會派人對您說的內容進行查證。”芙蕾雅在聽完公主的自白後,嚴肅道。
“如果一切如您所說,那麼我認為,您可以成為我們的一員。”
“當然這也要看您自己的意願以及覺悟,如果您無意加入我們,只是合作關係也可以,但必須遵從我們的規矩。”
“我要加入。”希雅微笑道,“倒是你們,讓我加入之後,不會後悔嗎?”
身為沒落王室的公主,她的存在有著很大價值,也意味著巨大風險,兩者對比,目前顯然是風險更大。
“踏上【遙光】道途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了不會回頭。”芙蕾雅道。
”我相信其他人也是一樣,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後悔。”
“至於林德,他是我們的指引,一直在我們的前方。”
“我以為自己已經夠瘋了,但也許你們比我更瘋狂呢。”希雅嘆道。
“這要看您如何定義瘋狂。”芙蕾雅笑了笑道。
“如果離開原本既定的道路,走在自己找到的道路上堅定不移地走下去,這樣算是瘋狂的話,那我確實就是瘋子。”
“我們朝著光輝前進,無懼一切艱險,利用一切力量,破除一切障礙,誓要抵達最遙遠的地方。”
“即使是禁忌的無光之力,即使障礙名為諾里爾坦?”希雅道。
“沒錯。”芙蕾雅堅定道。
”我們已經做好覺悟,甚至諾里爾坦只是我們要面對的障礙之一。”
“當您成為我們……不,只要再過一段時間,您就會知道了,我們真正要面對的是什麼。”
“諾里爾坦無法面對那個,現有的任何國家都不能,唯有這裡存在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