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林詩悅失眠了。
君越同樣也失眠了。
二人躺在床上相互看著,大眼瞪小眼,直到深夜,依然沒有半絲睏意。
這一夜,不止公主府亮如明晝,皇宮同樣被燈火照的通明,太子府邸和丞相府同樣徹夜燈火,西嶽京中家家戶戶掌燈。
燈火下,那萬千紅綢霞光在夜色中攜同天上的星辰明月,璀璨絢麗!
子夜一過,迎來了第二日,大婚之日。
子夜過後,公主府的人們紛紛起來準備,外面燈火似乎更亮了幾分,人影來回晃動。
林詩悅和君越一動不動,依然相互看著。
半晌,君越看著她如明月珠華的眸子,輕聲道:“是不是很緊張?”
林詩悅聞言立即伸手去摸心口。
君越快一步將自己的手覆在了林詩悅鸞的心口窩,摸了一陣,蹙眉道:“不跳了?”
林詩悅挑了挑眉,將自己的小手覆到君越的心口上,只覺他的心口劇烈的跳動,似乎要跳出體外,立即道:“是你的跳的太快了?”
“是嗎?”君越撤回手,又回來摸自己的,點點頭:“果然跳得很快!”然後看向林詩悅:“那你的為何跳得不快?”
林詩悅有些無語,明明緊張的是他。
“嗯?怎麼回事兒?”君越一副疑惑不解 ,他覺得悅兒愛她和他愛悅兒該是一樣的。
林詩悅搖搖頭:“估計太緊張了。”她能告訴她這個場景她和蕭霖在一起的時候想了很多次嗎?肯定不能。
君越似懂非懂的點頭。
林詩悅無聲而笑,伸手抱住他的腰。
又過了一個時辰,杜嬤嬤歡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越太子殿下,公主,起來梳妝了!”
“好!”林詩悅應了一聲。
君越當先坐起來,對著外面道:“先將悅兒的嫁衣捧過來,我親手穿。”
杜嬤嬤立即捧著兩個大錦盒推門進來。放在桌案上,又退了出去。
“悅兒,我給你穿嫁衣!”君越道。
“嗯!”林詩悅坐起身,笑著點點頭。
君越僅著中衣,下了床榻,將大紅嫁衣拿過來,隨手一抖,嫁衣輕輕綻開,如綻放在天邊的雲霞,瞬間整個房間都亮了起來。
尤其那繡線,那鳳凰欲飛的圖案,流光溢彩,還未著裝,一件衣服便令人移不開眼睛。
林詩悅坐著不動,任君越將嫁衣輕輕溫柔的披在她的身上。
白如玉的指尖輕巧的挑起紐扣,絲帶,流蘇,環佩,一切如此自然熟練。時而靠近彎身給她繫絲帶,時而環住她纖腰打理垂絛。
林詩悅這幾日被感動和愛意裝滿,滿滿的,溢位來,再裝滿。眼中盈動微微波光,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你怎麼會這些?”
“你以為我天生就會麼?自然是學的。”君越聲音有些低低的靡音。呼吸顯然易見的紊亂,手頓住,一雙眸子瀲灩灼灼的盯著林詩悅:“悅兒,我現在就想要你,怎麼辦?”
林詩悅小臉騰的一紅,大紅嫁衣下更是映襯的紅如朝霞。
君越扳正林詩悅的頭,低頭吻了下來。唇落在她唇瓣,如此灼熱火辣。
林詩悅本來還有些推拒,但在他唇覆上來的時候手已經不受控制的環住了他。
“君越太子,公主,要快!五更宮裡就來接人。”杜嬤嬤沒聽到房中的動靜,提醒道。
君越頓時僵住,唇瓣離開,滿眼欲色中濃濃的懊惱。
林詩悅不敢看他,低下頭,小聲道:“不是還有晚上麼?”
“我等不及了!”君越有些悶悶的,抱著林詩悅不鬆手。
“現在離晚上也沒有多久了,不是嗎?何必急於這一時半會呢。”林詩悅說完,臉已經紅的不像樣子了。
“嗯,也是!”君越終於放手。
給林詩悅穿戴妥當,君越看著她,眸子又暗了下來,林詩悅怕他真不管了,連忙拿過他大婚錦袍。
君越安靜的站著,任林詩悅柔軟纖細的小手如他剛才一般給她穿衣。
穿戴妥當,林詩悅看著面前的人。一身白衣,清逸如畫,一身紅衣,美豔無雙。當真如玉做的人一般,令人移不開眼睛。
林詩悅痴痴的看著君越 ,心中想著才不多時和蕭霖說過的話,也許有一天他找到了心愛的女子,也是如此風華,終究無法和他在一起,收回心思,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就按著這條路繼續走吧。
她的眼神似乎愉悅了君越,他不知道林詩悅心中所想,頓時鬱悶懊惱一改,低低的極其開心愉悅的笑了起來,然後笑聲越來越大,那聲低沉的,悅耳的,如清泉,又似流水般的歡暢,房間內外,這處佈滿紅綢的院子都能聽到他的笑聲。
杜嬤嬤、公主府眾人、以及宮裡派來的宮女嬤嬤守在外面,也忍不住人人嘴角咧開。
這樣的笑聲,在這樣的時候,尤其撼動人心,那是一種由內心而發,極致的喜慶。
“別笑了!”林詩悅雖然說君越,但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同樣極盡歡愉。
君越好半晌才止住笑意,呼吸在林詩悅耳邊:“悅兒,真好!”
林詩悅嘴催促道:“那還不快點兒!”
“所有人進來,將朱釵捧進來!”君越對著外面喊。
杜嬤嬤立即帶著人進來。一排排髮釵寶氣鮮華,將本就明亮的房間對映的更加鮮明光燦。
林詩悅微笑著坐在鏡子前,宮女嬤嬤們在她身後有條不紊的動作,紅衣錦繡偶爾拂過她面頰,那柔軟的布料就如她此時的人和心,無處不暖。
“怎麼樣?可是喜歡?”最後一支髮釵別好,君越輕柔的問林詩悅。
“喜歡!”林詩悅點點頭。
怎麼能不喜歡,只要是他給的都是喜歡,當然,這個人最清楚自己的喜好,也知道如何最美最好,這樣的髮釵和配飾,以及耳環,珠鏈,都是他精緻打造。
“給本太子束髮!”君越道。
林詩悅站起身,換君越坐下。
宮女嬤嬤們開始拿起木梳,心手靈巧的給君越束髮。
一切打點完畢,正好五更。
公主府大管家匆匆跑進院子:“公主,越太子殿下,鳳攆到了!”
“這就出去了!”杜嬤嬤立即對著外面道。
君越將一塊薄薄的紅紗罩在了林詩悅的頭上,和他拉著手站起身。
杜嬤嬤和公主府的女眷們以及宮裡的宮女嬤嬤們立即大堆的吉祥話奉上。
聽著鸞鳳和鳴,百子千孫,白頭偕老的好話,君越似乎極為受用,大紅的錦袍飄袂,拉著林詩悅出了房門。
院中紅綢鋪地,二人即便一身大紅吉服,但依然顯出翩翩出塵的味道來。正如林詩悅所說,即便這滿世界的紅綢錦瑟,也掩蓋不住身邊這人的如玉風華。
君越更是,覺得這滿世界紅綢,也不如身邊的驕人兒玉質嬌顏。
杜嬤嬤和眾人簇擁著跟在二人身後。一直到公主府門口,都吉祥話語不斷。
公主府門口,鳳攆等候在那裡。同樣紅綢包裹,極盡華麗,鳳輦前,是騎著一匹棗紅俊馬,穿戴衣著光鮮的林羽傾。
看到來人,林詩悅愣了一下。
林羽傾直直的瞅著林詩悅和君越,大嘆道:“我以後要娶太子妃,定要娶皇妹這般的。”
林詩悅本以為君越會惱,誰知道他淡淡瞥了林羽傾一眼:“那你也要有本太子的本事才行!”
林詩悅頓時趔趄了一下。
“高興的走路都不會了麼?幸好有爺拽著你。”君越又瞥了林詩悅一眼。
林詩悅有些無語,若不是有一層薄薄的紅紗在臉前擋著,就可以清晰的看到新娘子對著天大翻白眼。
掃了一眼鳳輦後的三千羽林軍,人人胸前都繫了紅綢,溫軟一笑。
有君越的隱衛佈置,公主府隱衛,太子府隱衛以及羽林軍,林詩悅相信,這一場大婚,萬眾矚目。
君越拉著林詩悅上了鳳輦。
“鳳攆起駕!”李公公大聲高喊了一聲。
林羽傾翻身上馬。一擺手,護著鳳輦緩緩走了起來。
五更,大街上早就圍滿了人山人海,更甚至許多人都和君越林詩悅一樣未睡。都在期待著這一場盛世空前的大婚。
鳳攆出了公主府門口,接受百姓祝福的吉言。
君越和林詩悅牽著手端正的坐著,接受四面而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二人目光透過輕紗簾幕遮蔓,溫暖如水。
原來幸福是真的需要別人祝福的。
二人誰也不言語,只聽著那些被反反覆覆重複的百子千孫,鸞鳳和鳴,交握的手則是一緊再緊。
鳳輦依次走過東西南北四城的主街道。一個時辰後,終於緩緩的停在了皇宮門口。
宮門口早已經依次躬身候在那裡的滿朝文武百官,迎接二人入宮門。
又是一番恭賀之後,君越和林詩悅被簇擁著走向西嶽祖祀拜祭。
祖祀前,西嶽國主一身龍袍等在那裡,看到二人來到緩緩回身,眸光是傷感又是溫暖,看到二人踏著錦綢攜手而來,含笑的點點頭:“不錯!”
“是人不錯,還是衣服不錯,或者是別的。林叔叔應該說清楚!”君越拉著林詩悅停住腳步,似笑非笑的道。
林詩悅想著這人的手心都是汗了,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人不錯,衣服也不錯,賢婿有心了。”西嶽國主笑看了一眼君越:“只是你是不是忘了該改口喊我岳父了?”
君越頓時勾唇一笑:“岳父大人!”
西嶽國主眸中閃過欣慰的點點頭:“好,你們進去吧!”
李公公立即一揮手,祖祀門開啟,君越和林詩悅抬步走了進去,對著祖祀拜祭。
李公公立即躬身給二人遞過來香,二人執香上前,對著牌位擺了三拜,放下香,二人攜手走了出去。
“皇上!吉時到了!”李公公上前說道。
西嶽國主點點頭,抬步走向高臺上。 君越和林詩悅拉著手,跟在西嶽國主和皇后娘娘身後。
君越和林詩悅攜手站定。
禮儀官揚聲高喊:“吉時到!一拜天地!”
君越和林詩悅當即對著天空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禮儀官再次揚聲高喊。
君越和林詩悅齊齊轉過身對著西嶽國主和皇后娘娘拜下。
“三拜夫妻對拜!”禮儀官終於高聲喊完了一句話。
君越和林詩悅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齊齊拜了下去。
禮儀官再次高喊:“禮成!送入洞房!”
“傳旨擺宴!”西嶽國主對著李公公吩咐道。
“皇上有旨,未來三日,京中大擺三日流水宴!”李公公扯著嗓子大喊。
臺下再次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皇后娘娘走向前正要開口,林詩悅直接打斷道:“走吧,回公主府。”
君越抱著林詩悅飄身落在公主府門口,林詩悅偷眼看君越臉色,臉不紅氣不喘,心中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要遭殃。
“恭賀公主,恭賀駙馬大喜!”公主府眾人和子女齊全的朝中命婦們都圍在公主府門口道賀。
君越點點頭,抱著林詩悅直接大踏步向婚房走去。
君越立在房門口,對著外面吩咐道:“從現在起,將這裡給本太子守死了,敢放進來一隻蒼蠅,本太子定斬不饒。”
“是,主子!”黑霧帶著數名隱衛將小院早就困守的死死的,別說一隻蒼蠅,就是一隻螞蟻也爬不進去。
君越抱著林詩悅走進屋,對著門口的喜娘丫鬟們吩咐:“你們都出去!”
眾人對看一眼,很識趣的偷笑著退了出去。
林詩悅在君越懷裡偷眼打量了一眼房間,入眼處珠明玉翠,紅紗遮蔓,紅燭高燃,桌上山珍海味美酒飄香,床帳上輕紗如煙霞,裡面龍鳳呈祥,祥雲繡線的大紅錦繡被褥。
總之能入眼的,都是紅的能振奮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