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巷子走出白街後,周孟帶著我走到一處停車位,原來他還開了一輛白色寶馬過來。
不是說道士都窮得叮噹響麼?周孟這個道長怎麼還買得起豪車?
周孟啟動發動機,就示意我上車。
我心中犯起嘀咕,還是抬腳走到了副駕駛,上了周孟的車。
才剛繫好安全帶,周孟就一腳踩下油門,車迅速開了過去。
隨手摸到車後座的礦泉水,解了嘴裡的乾渴,我才忍不住開口問:“週三叔,你們這些做道士的,都這麼有錢?”
“嘖嘖嘖,這豪車,也不知我什麼時候才能買到。”
周孟轉頭瞥了我一眼,才哼笑一聲,“小子,你才剛入行,不懂其中的門門道道也是正常的。”
“等你在這行待久了,你便知道,這些錢財不過是些所謂的身外之物,不足一提。”
身外之物......
我嘴角一抽,心中嘆了口氣,可惜連這所謂的身外之物,我都沒有啊。
晃晃悠悠地坐了快大半個小時的車,我便不知不覺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一睜眼,是被周孟給推醒的。
四下一看,車已經停了下來,四周一片黑暗,藉著車前不停閃著的亮光,隱約能看見前邊黑黝黝的森林。
因著之前上山誤入煞陣的陰影,我已經對這些山林密叢產生了陰影,遇到這些密集的山林,總會生出幾分恐懼。
一看見這黑黝黝的森林,似乎能感覺到這森林之中隱藏著的無數危險。
我吞了口唾沫,藉著微弱的月光,轉頭望向周孟,“週三叔,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周孟抽了口煙,才抬眼看向我,“上葬山。”
葬山?
我吃驚地瞪大眼睛,自己在雲南待了這麼久,也沒聽說過葬山這麼個地方。
“那是哪裡?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周孟莫名一笑,“我們千鶴道宗,就在這葬山的山頂,我這次,是專門帶你回道觀的。”
“這所謂的葬山,你自然是沒聽過的。”
“因為這裡,普通人是找不到的。”
說罷,他就解開安全帶,打起手電筒,徑直下了車。
說來也怪,普通的山頭,絕對不會起這種不詳的名字。
葬山......
聽起來就詭異得很。
想到這裡,我忙推開車門,就見周孟從車後座取出了一個揹包,將一把手電筒扔進我懷裡,開口道:“走,上山。”
我望了眼黑黝黝的森林,周邊的冷意漸漸瀰漫上後背,在這黑暗之中,彷彿有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在死死地盯著我一樣。
眼見著周孟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這森林之中,我不敢一個人待著,忙抬腳跟上他的腳步。
我們倆人走在森林裡的小道上,藉著手電筒的光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好在走了這麼久了,都沒碰見山上的野獸。
“週三叔,葬山是什麼地方?”
整個林道之中,只能聽見我和周孟一前一後的腳步聲,我有些緊張地打破了這份沉寂。
半晌過後,周孟的聲音才從身邊傳了過來。
“葬山,自然便是葬山咯,這裡霧氣大,容易撞了晦氣,除了我們這些道中之人外,普通人都不會發現這處山頭。”
“當然,就算誤入了山頭,也不一定有那個命能逃出去。”
周孟語氣緩和,可從嘴裡說出來的話,聽著卻無比瘮人。
“難道這山,以前還出過事?”我忍不住問。
周孟沉默了半晌,才笑著開口道:“以前死的人很多,哪裡沒出過事?”
“當年,我們祖師爺選中這塊地時,正是為的鎮壓山中的霧氣,長久以來,道宗便在這山上紮根下來了。”
我一愣,隱隱感覺到,這其中似乎還有緣由。
索性上山的路夠遠,周孟才緩緩跟我說起道宗的事情來。
原來這處山在解放前本是一座土匪山,山上土匪眾多,專劫婦女小孩,小的虜到山中養著,男娃便做山賊,女娃待大了賣到窯子裡去換錢。擄來的婦女若是長得好看的,就給土匪頭子做媳婦,土匪頭子看不上便分給手下山賊,一度讓周圍居住的村民苦不堪言,婦女小孩也深受其害。怕這些土匪下山,附近山頭住著的村民也紛紛搬離這裡。
儘管如此,在這土匪山上,死的人仍舊很多,最終這些被土匪害死的人都被埋在了山頂的大坑,形成了萬骸坑。
這些骸骨,直到解放後的一次剿匪行動,才最終被人發現,並且將它們都挖了出去,在山頭給這些骸骨都各自立了碑。
但被埋在萬骸坑裡如此之久,怨氣沖天,不得投胎轉世,又豈是輕而易舉就能化解的?
從那以後,一到晚上,山中霧氣濃重,陰氣瀰漫,山中陰魂四處飄散,晦氣十分厲害。
但凡有人上山,遇到這些晦氣,都會被這些怨靈撕成碎片,以發洩心中怨恨。
長久以往,此山的怨氣沖天,尋常的道士也不可靠近。
恰巧就在那時,道宗的祖師爺注意到了這片山頭,親自登上山頂,找到那處萬骸坑,做了法,便在山頂起了一處道觀,以用來鎮壓山中的陰氣。
自從祖師爺在那處安家,山中的亡魂,也安靜了許多。
因著有萬骸坑的存在,所以此山才喚作“葬山”。
埋葬了數萬具屍體,壓著無數冤魂,自然就是名副其實的葬山。
聽到這裡,我心中不由得一陣唏噓。
沒想到這葬山還大有來頭。
那時自己還沒出生,雖知道山裡亂,可也沒想到居然會亂到這種地步。
可憐了那些被無辜害死的婦女小孩了,都說人在慘死後,死後的怨氣與不甘使他們凝結成怨靈,無法再離開死前的地方。
除非有人替這些怨靈超度,否則他們是無法轉世投胎的。
換作是我,也會不甘。
我又忍不住問:“你們的祖師爺是給那些怨靈做了法了麼?它們如今還在山上麼?”
周孟眼神閃了閃,卻搖了搖頭,“後來的事,我也不知道。”
“祖師爺不願意再跟我們提起那萬骸坑,沒過多久,他便圓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