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溼漉漉的腳印最終停在了櫃檯不遠處，那處位置似乎還站了個人，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滴，那“人”的腳底漸漸蔓延了一灘水漬，令人頭皮發麻。
可我眼前，分明什麼人都沒看見。
但眼下畢竟是在陰街，能碰到這些鬼魂也很正常。
只不過令我納悶的是，先前看見的陰街裡的陰魂都有形體，可今天來店裡的第一個客人居然連模樣都看不見。
對方不說話，我心中也愈發緊張，就怕對方提出什麼自己沒法做到的要求，雙手都在發抖。
想起之前啞婆婆告訴自己，若是有什麼事，可以直接開櫃檯。
櫃檯裡的東西能解目前的燃眉之急。
想到這裡，我便哆嗦著手，往櫃檯下摸，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摸到櫃門的把手，四下摸索，卻摸到了一把墨鏡。
店鋪裡陷入久久的沉寂，讓我越發心慌，哆哆嗦嗦地戴好墨鏡後，我才看見了眼前的“人”。
就在櫃檯不遠處，正站著一個渾身溼漉漉的青年，那青年大概有三十多歲，面色蒼白，渾身上下都溼透了，一雙幽深的黑瞳正默默地盯著我，一看就是被淹死的幽魂。
這應當就是淹死鬼了。
這樣的鬼魂，常年都徘徊在自己死前的河邊，除非找到替身，否則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我嚥了口唾沫，壯著膽子開口道：“這位客人，你要什麼？”
啞婆婆說，到這裡的客人，只要能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是不會怎麼樣的。
沉默了片刻，青年才道：“我要一具身體。”
要一具身體？
我一愣，瞬間就有些犯了難，自己去哪兒給他搞一具身體來？
何況，他一個淹死鬼，要什麼身體？
可我也不敢開口拒絕對方，誰知道拒絕這些“客人”的要求，會不會發生別的事呢？
我緊張地嚥了口唾沫，隨便一指兩邊的貨架，硬著頭皮道：“你看看，貨架上邊應該有你想要的東西。”
雖說我也並不確定有沒有，但啞婆婆應該不會騙我吧？
說不準這淹死鬼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就自個離開了。
令我驚奇的是，那青年居然真的就往貨架走了過去，在貨架上東翻西找一番，才盯上了角落裡放著的一個半人高的紙人，抱著那紙人走到我面前，才緩緩開口道：“麻煩老闆，幫我給紙人點睛。”
“這具身體，我要帶走。”
這會我才發現，這紙人上的眼眶並未畫眼。
淹死鬼想用紙人做身體的媒介？
剛剛自己進來時，怎的沒發現角落裡有這麼一個紙人？
我也沒想太多，如今快些將這淹死鬼送走才最好。
又在櫃檯下胡亂摸索一通，好在這裡還留有紅墨水，我便用毛筆蘸了些許紅墨，按著柳阿婆曾經教我的法子，給紙人點上眼睛。
奇怪的是，這紙人一點上眼睛，就像是活過來似的，兩隻血紅的眼睛在這昏暗的店鋪裡發著暗光，看起來著實驚悚詭異。
點完睛，那青年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僵硬的笑容，連連衝我點頭，“多謝老闆，多謝老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青年忽然伸手，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齜牙咧嘴的，居然活生生地將一顆鮮紅的心臟挖了出來。
那青年笑吟吟地將心臟放在了櫃檯上，從身體裡掏出來的心臟，還仍舊活蹦亂跳的，一沾到櫃檯上，就留下了不少鮮血。
這詭異驚悚的畫面，瞬間讓我失語，驚愣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報酬。”
青年就像沒看見我臉上的驚恐一樣，笑嘻嘻地抱著紙人就離開了。
直到店裡只剩下我一人，我才徹底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看著這顆心臟。
這心臟，看起來可不像是假的。
那青年明明是淹死鬼，甚至連實體都沒有，怎麼能掏出這麼一顆貨真價實的心臟來的？
哪怕我遇到的怪事再多，看著這顆活生生的心臟，也沒那個膽子敢碰這顆心臟。
沒過多久，門外又再度響起了鈴聲。
我心頭一震，這是第二個客人來了。
在這陰街中的陰魂可不簡單，若是讓這些陰魂看見店鋪裡有一顆人心，指不定還得惹上多大的麻煩。
我只得咬了咬牙，給自己套上了一雙手套，忍著心中的那股噁心欲，小心翼翼地將抽搐不停的心臟收到了櫃檯內。
才剛關上櫃臺的門，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就從門外響了起來。
隨著高跟鞋漸進，我就知道是第二位客人進來了。
一抬頭，看到眼前的“人”，我不免得渾身一僵。
眼前的客人，正是那天到棺材鋪來找柳阿婆的那對母女。
她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所以那天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她們根本就不是活人。
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能夠在陰陽間出沒。
我不清楚她們有沒有認出自己，便沒主動吭聲，打算先聽聽她們來店裡幹什麼。
眼前的黑衣女人牽著女孩，面色蒼白，哪怕進了店裡，仍舊打著那把黑傘，怪異得很。
對上這母女倆一雙幽黑的深眸，我忽而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背後忽然冒上一股涼意。
那黑衣女人盯著我，神色淡淡的，似乎並沒有認出我來，開口道：“你們老闆在不在？”
仍舊是與上回一樣的問話。
我心下一沉，這女人知道我不是這裡的店主？
“這位客人，我就是這裡的店主，你們想要什麼？”
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呵呵笑著開口道。
黑衣女人仍舊面無表情，彷彿沒聽見我說的這話似的，一味重複著一句話，“你們老闆在不在？”
就算我反覆解釋，自己就是這店裡的老闆，黑衣女人仍舊只會說這一句話。
我有些頭疼不已，看樣子，這對母女並不是單純為了在店裡交易而來，就是衝著柳阿婆來的。
只不過如今阿婆還沒醒，在陽間找不著她，她們就只能來陰間了。
這對母女看起來並沒有攻擊性，我心中對她們的懼怕也淡了些許，只得道：“我們老闆今天沒來，我是替她看店的。”
“你們若要找她，那就改天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