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我迫不及待地問道，目光緊盯著蘇念手中那截泛著青灰色的物什。

夜色已深，院子裡只剩下一盞昏黃的燈光。燈光映照在蘇唸的臉上，讓她本就白皙的面板更顯蒼白。她手裡把玩著那條腿，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嘴角微微上揚：“一隻玉蟾。”

“玉蟾？”我撓了撓頭，不解道，“不就是癩蛤蟆嗎？”

蘇念輕輕搖頭，纖細的手指輕撫那條腿：“差遠了。玉蟾天生三足，所以普通癩蛤蟆要想得道，必須自斷一腿。而現在...”她晃了晃手中的腿，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這傢伙只剩兩條腿了。”

夜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衣服，卻見蘇念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彷彿絲毫不受寒冷影響。

“不用費心去找它，”她繼續說道，“它自己會找上門來。我們先回去守著吧。”說完，她隨手把那條腿扔到一旁的草叢中。

我心裡一陣暢快。雖然沒能直接解決那畜生，但至少打斷了它一條腿。這種感覺，就像是在黑暗中終於看到了一絲光明。

“走，回家！”我大步朝祖屋走去，腳步輕快了許多。

路上，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原來青五娘曾經幫過蘇念，雖說不是什麼麻煩事，但蘇念一直記在心裡。這次答應來幫我，也是還這個人情。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青五娘是來找幫手的。”我感慨道，目光不自覺地看向遠處的山影。月光下，群山起伏，如同一條沉睡的巨龍。

想到青五娘對我的照顧，心裡一陣溫暖。雖然黑七爺也教過我，但他太粗暴了，還是更喜歡青五娘這種溫和的性子。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爹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臉色慘白：“快...快回去！你媽出事了！”

我心裡一沉，顧不得多想，拔腿就跑。耳邊風聲呼嘯，腳下的石子硌得生疼，但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推開門的瞬間，眼前的一幕讓我呆住了。昏暗的燈光下，我媽像個倒立的“人”字，兩隻手撐地，雙腿懸空，在屋裡瘋狂蹦跳。她的動作詭異而僵硬，完全不像人類能做出來的姿勢。

“媽！”我剛要衝上去，卻被蘇念一把拉住。

她的手勁出奇地大，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肉裡：“你看清楚，她現在的樣子像什麼？”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像...像那隻斷了後腿的玉蟾！”

“沒錯，它上了你媽的身。”蘇念冷靜地說，手上的力道卻一點沒松。

我感到一陣眩暈：“動作這麼迅速啊！”雖然想過它會來找我，但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更沒想到，它會選擇我最在乎的人下手。

蘇念瞪了我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那麼多！”她鬆開我，緩步走到我母親面前，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蔑，“傷成這樣還敢出來，膽子不小啊。”

我母親猛地扭頭，眼中滿是怨毒。那雙眼睛已經不是我熟悉的溫柔目光，而是充滿了邪氣的金黃色，瞳孔豎直如同蛇眼。

“別這麼看我，”蘇念指了指我，語氣輕鬆得彷彿在聊家常，“又不是我動的手，是他。”

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立刻轉向我。但我一點也不怕，反而挺直了腰板。恐懼和憤怒在心中交織，最終化作一股決絕。

“沒錯，就是我乾的。”我冷冷地說，聲音在顫抖，卻依然清晰，“我問你，我姥姥的遺體是不是被你給糟蹋了？”

玉蟾的瞳孔瞬間變得血紅，屋裡瀰漫起一股惡臭。那味道像是腐爛的屍體和沼澤的混合，讓人作嘔。

“小心！”蘇念拉著我後退。她的動作很快，但我還是看到她的手在微微發抖。

“小子！”玉蟾發出的聲音既像人聲又像蛙鳴，聽得人毛骨悚然，“你姥姥是自找的，她欠我的！現在你也欠我一條腿，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它控制著我母親的身體瘋狂地蹦跳，每一下都讓地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我能看到母親的手腕已經磨破了皮，滲出鮮血。

蘇念擋在我前面，手裡握著幾張黃符。符紙在她手中微微發光，驅散了一些屋內的陰暗。

“哼！”玉蟾冷笑，聲音中帶著幾分不屑，“幾張破符就想嚇唬我？要不是被這小子傷了本體，今晚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厲害！”它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陰森，“三天後，我要你們死無全屍！”

說完，一團黑氣從我母親口中竄出，消失在夜色中。我爹趕緊上前，把癱軟在地的母親抱到床上。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滿是冷汗。

“蘇念，麻煩你看看我媽的情況。”我對蘇念說完，跟著父親走到院子裡。

月光如水，灑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上。樹影婆娑，像是在訴說著什麼。我們沉默了許久，各自沉浸在思緒中。

“爸，明天一早，你陪著我媽返回市區吧。”我打破沉默。聲音有些沙啞，不知是因為剛才的驚嚇，還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分別。

“那你呢？”父親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

“我留下。”我毫不猶豫地說。這不是逞能，而是必須。那隻玉蟾的仇，總要有人來了結。

父親點燃一支菸，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抽菸。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照亮了他佈滿皺紋的臉：“其實下午我就知道會這樣。你最後也會走上姥姥的老路，成為通靈者。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咳咳...”他被煙嗆到，卻還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明天我就帶你媽走。你要聽蘇唸的，她是真有本事的人。別犯倔，知道嗎？”

我點點頭，看著父親被月光拉長的影子，心裡五味雜陳。那影子顯得如此孤單，卻又如此堅定。

等安頓好蘇念，我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屋外的蟲鳴聲此起彼伏，像是在訴說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哎呀，這麼快就愁上了？”青五娘突然出現在我肩膀上，她的尾巴輕輕擺動，顯得格外悠閒。

“五娘...”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有太多的疑問，太多的不安，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行了行了，”她用尾巴輕輕掃了掃我的鼻子，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安撫一個受驚的孩子，“我能理解你現在心煩意亂。讓五娘和你說說當年那隻蟾蜍是怎麼纏上你姥姥的。”

夜色漸深，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床邊。青五孃的聲音低沉而悠遠，彷彿能穿透時光，帶我回到那個遙遠的過去。而我，只能靜靜地聽著，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戰鬥。

三天後的約戰，將是我和那隻玉蟾之間的終極對決。但現在，我需要知道更多，瞭解更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明白自己在面對什麼，又該如何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