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章 溫家夫婦

第二天一大早,溫意然還未起床,溫良就風塵僕僕地抵達了Y市,女兒出事的時候,妻子因為太慌忙忘記了告訴他情況,等得知女兒住院之後,他又被派往鄉鎮去調研,根本無法走開,那時他不知女兒為何會出意外,焦急得不行,好在妻子說女兒已經無礙,就是出了點小意外,沒什麼大事,穩住了他,才讓他微微放下了心。

現在工作終於結束了,他馬不停蹄地趕回市區的家,想要第一時間看看女兒的恢復狀況。

然而一進家門,看到妻子的那一刻,妻子卻瞬間就紅了眼,淚水傾瀉而下,彷彿被攔了很久的洪水終於衝破了堤壩,氣勢兇猛,完全無法停下來。

“怎麼了?”溫良心裡咯噔一下,來不及換鞋,衝上去抱住妻子,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努力鎮定地問道,“別慌,我回來了,有什麼事情你慢慢和我講。”

程錦書扔開拖把,拼命捂著嘴,不讓自已發出聲音,抽噎著平靜了一下心情,指了指女兒房間的方向,示意她還在睡覺,讓他小聲點。

丈夫會意,點點頭,讓妻子先回臥室,自已則轉身去換了鞋洗了手,然後才輕手輕腳地回了主臥。

“什麼?她是因為割腕才進醫院了?!”溫良聽完妻子的講述後,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

“小聲點!不怕吵到她麼?”程錦書制止他。

腦子亂了好一會兒,溫良勉強消化掉這個資訊,摘下眼鏡,皺眉看向妻子道:“我不信,然然不會做這樣的事的。”

“我也不信,”程錦書擦掉眼淚,“可她就是在家裡的浴室被我發現的,總不能是我眼睛花了記憶出錯了吧?”

“你怎麼不早點和我講?”

“事情都發生了,講了有用麼?況且那會兒你現在也在關鍵時期,根本走不開。”程錦擦了擦鼻子,書扔掉紙巾,蹙起眉頭道,“最重要的是,在這之前我也沒發現什麼苗頭,中考前兩個月她確實會偶爾情緒煩躁,但和她聊了以後,她也只說是因為學習壓力大,睡了一覺後,第二天又開開心心上學去了,你也知道這孩子從小沒什麼心眼兒,根本藏不住事,要真發生什麼了,她不會這麼能忍,肯定早就和我們講了。”

說到這兒,她突然又忍不住掉淚道:“她從來就沒受過什麼委屈,得是遇到什麼事才會這樣對自已啊,你沒看到那些血,那得多疼啊,我們都從來沒捨得動過她一根汗毛,她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溫良聽著,心裡也難受得不行,他揉了揉眉心,問:“孩子真的一點想不起來?”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程錦書更難受了,她吸了吸鼻子,忍著再次湧上來的淚意道:“假不了的,她醒來時看我的眼神跟陌生人沒什麼區別,你能想象頭幾天還跟我撒嬌的孩子突然變得這麼冷漠嗎?”

“那同學呢?老師呢?”

“都不記得了。”

溫良沉默了,一向情緒穩定的他想到女兒遭了這麼大的罪,心緒開始變得有些浮躁,眉心輕輕凹出兩道深深的褶皺。

這個訊息對於他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他的女兒是如此開朗,從小在愛中甜蜜地長大,怎麼可能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已的生命呢?

他想不通,實在想不通。

過了良久,他朝妻子道:“雖然我一向尊重孩子的隱私,但是這次事關重大,你看,我們要不要翻翻孩子的日記本,或者私下找她的朋友什麼問一問?”

程錦書搖頭:“日記本我翻過了,出事後的第二天我就趁著回來拿換洗衣服的去了她的房間,可是沒翻出什麼東西來,上了初三後她就沒怎麼寫過日記了,至於她的朋友……”頓了一下,程錦書嘆了口氣:“陳之遙一家搬走後,她便沒和誰玩兒得近了,總說同學們都很幼稚,一起玩兒沒意思,所以我都不知道該找誰問,老師那邊我倒是借諮詢高中的藉口試探了幾下,也沒聽出什麼異樣。”

聽完妻子的敘述,溫良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道:“那失去記憶又是怎麼回事,頭是在哪兒磕到的?”

“這個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回來看到她躺地上,當時就嚇得慌了神,趕緊打了120,後來去醫院檢查後才知道她後腦勺也磕傷了,醫生說可能是因為失血休克倒下去才磕傷頭的。”

“不行,我還得再向學校問問。”溫良始終無法接受活潑開朗的女兒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他重新戴上眼鏡,準備給老師打電話。

“沒用的,”程錦書制止了他,“張老師快退休了,除了教學,其他的她根本就不管,別科老師就更不用說了,前幾天打電話,他們一問三不知,更何況現在都畢業了,這些人更不想惹麻煩。而且,我不想讓他們知道孩子割腕的情況。”

“為什麼?”溫良對妻子的話感到不解。

“這個學期,我去開過一場家長會,我感覺,他們這些老師要麼對然然並不那麼關注,要麼就是對然然的評價很片面,帶著強烈的個人主觀色彩。”

“什麼意思?”

“他們有的說然然太清高孤傲,只管自已不注重團體利益,有的說然然個性太強,還很固執,明明錯了偏不認錯,如果再不加以引導,以後升學或出了社會,怕是要吃大虧。”程錦書回憶了一下他們的神情,繼續道,“我聽到的時候覺得很荒唐,就追問了一下,等心裡有個底後,又在回家的路上問了然然,讓她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然然當時的情緒也很穩定,解釋說拒絕參加運動會專案是因為她並不擅長田徑運動,結果體委被駁了面子,和她吵又沒吵過,便添油加醋地向老師告了狀,因此班主任和體育老師還專門為此找她談話,但最後然然還是堅持自已的原則,讓兩位老師都挺不高興的。至於說她固執,是因為她不認同語文老師給出的答案,當場指出了老師的問題,但是老師不認,非說是她的答案才是錯的。”

“然然怎麼知道老師的答案是錯的?”

“我也問了她,她說是之前補習的時候遇到過那篇文言文,當時為了那道題,補習班老師專門組織了一場討論,還去網上找了更權威的講解,最終確定了正確答案。”

“那然然有什麼錯?”

程錦書嘆了口氣,“她確實沒錯,只是她語文老師年紀也不小了,很看重面子,被然然這麼一攪,覺得作為老師的尊嚴被挑戰了,所以就開始不待見然然。”

溫良懵了一會兒,眉心陷得更深,“然然當時是怎麼反應的?”

“很平靜,因為我問得比較委婉,而且她大概也知道個別老師戴有色眼鏡看她,但是她不在乎,因為快畢業了,她和他們也沒什麼機會再見。”說完,程錦書又回到剛才的話題,“所以我才說,沒必要再找他們詢問情況,他們要麼一問三不知,要麼對孩子的評價有失偏頗,如果讓他們知道了孩子的情況,我擔心他們會拿這件事對別的學生進行宣揚教育,對然然造成二次傷害。”

“難道就這麼算了?”溫良的眉心陷得更深,“然然受到傷害,我們不去找出原因幫她解決問題,反而放任不管,讓她委屈得不明不白,這是父母該做的事嗎?”

“我是這意思嗎?我只是覺得他們根本不會關心一個已經畢了業的學生。”程錦書聽著丈夫這樣說,更加難受,“你以為我不想弄清真相麼?可是你都不知道看到她躺在地上流著血的時候我有多害怕,她醒來之前的那段時間我一邊祈禱一邊反省,是不是自已哪裡做得不夠好才讓她做這種傻事,可想了半天我也想不出來,等她醒來了之後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見她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過來的時候我一下子就絕望了,我想可能真是我做錯什麼了,讓她都不願意親近我了。”

說著,她哽咽了一下,又道:“所以我當時什麼都不敢問,就怕刺激到她,誰知道,她竟然直接不記得我們了!那會兒我唯一的念頭就是隻要孩子好好的,以後能重新和我們親近起來就是我最大的幸運,至於其他的,暫時都不重要,反正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再說她的老師們也都那樣,我一點都不信任,就算我們費盡心思得到了一點訊息也無法證實是真是假,說不定還會刺激到孩子,醫生也說了,這段時間不要刺激她,要讓她好好靜養。”

程錦書有自已的想法,孩子做出這樣的行為,肯定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雖然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但是要想弄清楚,免不了會從女兒那邊著手,女兒還有些虛弱,這個過程萬一對孩子再造成傷害,她不忍心,所以就算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她也希望是女兒各方面都恢復好了再引導她慢慢回憶,然後幫助她走出困境。

溫良明白妻子的意思,他沉思良久,覺得妻子說得有道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然後預設了她的意見。

確實,現階段與孩子重新建立感情,陪著她好好度過這段時間才是重點。孩子恢復好了,自然什麼都能想得起來,只要能想得起來,事情就會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