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音不高,但院子裡瞬間安靜了不少。那些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村民都看了過來,眼神裡帶著驚疑和一絲微弱的希望。
朱老實抬起佈滿血絲的眼睛,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最終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哽咽道:“多謝師傅。”
安撫了朱家夫婦和村民,我示意白龍跟我到一旁。
走到院外僻靜處,白龍那張白淨的臉已經擰成了麻花:“老吳,這狐狸精也太他孃的不是東西了。”
白龍氣得直跺腳。
“冷靜點兒。”我拍了拍白龍的肩膀,沉聲道:“這狐妖道行不淺,而且極其狡猾。”
“朱小勇的死狀你也聽說了,她不僅吸食血肉精氣,還故意擺出那樣的場面,顯然是心性殘忍,甚至可能以此為樂。”
“那還等什麼?咱們現在就衝進山裡,把那騷狐狸揪出來,扒了她的皮給朱小勇報仇。”白龍擼起袖子,一副要幹架的樣子。
我搖了搖頭:“沒那麼簡單,這清風坳周圍的山林,恐怕就是她的老巢。我們對地形不熟,她卻佔盡地利。”
“而且,她既然敢在村子附近如此行兇,必然有所依仗,貿然闖進去很可能會打草驚蛇。”
更重要的是,我心裡還惦記著爺爺的下落。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白龍皺著眉開口。
“你先留在村子裡。”我沉吟片刻,做了決定,“一來,你在這裡我比較放心,就算有什麼問題,村民們不至於一無所依,你還可以在這裡順便打探一下週圍有沒有其他異常情況,或者關於狐妖的更多線索。”
“二來,萬一我有什麼意外,你也好接應。這次我就先獨自進山,探探情況。”
“不行。”白龍立刻反對。
“那狐狸精那麼厲害,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要去一起去。”
“聽我說。”我按住白龍的肩膀,“我不是去硬拼的,主要以探查為主。人多目標反而大,更容易暴露。”
“你忘了我會什麼了?”我指了指自己。
白龍愣了一下,他面前的我儼然已經變換了模樣。
“行吧。”白龍臉色稍緩,但還是有些不放心:“你可得千萬小心。有事立刻發訊號。”
我點了點頭,從懷裡取出一張黃符,遞給他。
“若有緊急情況,這符紙會自燃,你到時候再來助我不晚。”
“我若是沒有給你發訊號,你就老老實實待在村子裡,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白龍鄭重地接過黃符,揣進懷裡:“知道了。”
跟他交代完畢,我又回到朱家院子,跟朱老實說了一聲,只說要去山裡看看,尋找線索。
朱老實千恩萬謝,又找了村裡一個熟悉山路的老獵戶,想讓他給我帶路,被我婉言謝絕。
離開清風坳,我找了個無人的山坳,先是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東西。
符紙準備了不少,都是官印中和除妖相關的一些黃符,準備這些東西著實花費了我不小的力氣。
那杆玄黑色的百魂幡安靜地躺在揹包裡,雖然魂幡內暫時缺少主魂無法發揮最大威力,但其本身蘊含的陰魂之力或許在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
衣袖裡,靈兒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緒,輕輕蹭了蹭我的手腕。
我低頭看了看它,它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裡,依舊帶著幾分懵懂和對陌生環境的好奇。
“靈兒,接下來可能有點危險,你乖乖待著不要亂動,知道嗎?”我輕聲對它說道。
小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往我袖子裡縮了縮。
安頓好一切,我深吸一口氣,辨氣之術再次施展。
那股屬於白狐的妖氣,如同黑夜中的一盞引魂燈,清晰地指向前方連綿起伏的山巒。
這股妖氣比在朱家院子裡感受到的更加凝實,也更加陰冷。
想到爺爺很有可能也在這山裡,我不再猶豫,神行之術發動,整個人如同一道離弦之箭般朝著妖氣指引的方向疾馳而去。
清風坳周圍的山勢比三河鎮那邊更加險峻,古木參天,藤蔓纏繞,幾乎沒有什麼現成的道路。
越往裡走,光線便越暗,空氣也越發潮溼陰冷。
林間寂靜得有些詭異,連鳥叫蟲鳴都少了許多,只有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寂靜無比。
我能感覺到,這片山林已經被妖氣浸染了很久,一草一木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性。
偶爾能看到一些扭曲生長的樹木,形狀如同掙扎的人形,還有些顏色詭異的蘑菇,散發出淡淡的腥氣。
空氣中,瀰漫著若有若無的騷臭味,正是狐妖身上那種獨特的味道,只是更加濃郁。
一路上我高度警惕,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同時將官印的氣息外放一絲,護住周身,隔絕那些試圖侵蝕心神的陰冷妖氣。
我感覺自己像是踏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每一步都可能觸發未知的危險。
追蹤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翻過幾座山頭,前方地勢豁然開朗。
在一片相對平緩的山坳裡,一座破敗不堪的廟宇矗立在地。
那廟宇規模不大,看起來荒廢已久。紅色的牆皮大片剝落,露出裡面青灰色的磚石,屋頂長滿了雜草,幾處已經坍塌,露出黑洞洞的窟窿。
廟門歪歪斜斜地敞開著,門楣上的牌匾早已不知所蹤,只剩下幾個模糊的刻痕。
幾尊缺胳膊少腿的石獅子倒在荒草叢中,面目模糊。
一股濃郁的香火氣息混合著木頭腐朽的味道,還有那股揮之不去的狐臊味,從破廟裡飄散出來。
那股指引我一路前來的白狐妖氣,到了這裡,終於變得極其濃郁。
這裡應該就是那狐妖的一個據點,甚至可能就是她的老巢。
我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停在遠處,藉著樹木的掩護仔細觀察。
破廟周圍異常安靜,只有風穿過破敗窗欞發出的嗚嗚聲。
不多時,妖氣開始變得模糊,但我能感覺到,廟宇內部潛藏著一股不弱的能量波動,陰冷而邪異。
直接闖進去肯定不行。
我思慮半晌,頓時有了打算。既然她喜歡玩弄人心,喜歡偽裝,那我就陪她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