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方瞥了白龍一眼，那冰冷的目光讓白龍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昨日，你們斬殺的那頭黑熊，乃是吾早年點化，收於麾下的一個不成器的東西。”
畢方淡淡開口，語氣中聽不出絲毫惋惜。
“一介蠢物，只知恃強凌弱，殺戮凡人，死了也就死了。”
畢方對黑熊精的死毫不在意。
我現在只想知道對方會讓我幫什麼忙，這樣的一個存在，要我幫忙，目的實在難明。
畢方的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這一次，帶著一絲審視和期盼。
“吾知你乃陰司冊封於陽間的陽官，身負官印，執掌一方陰陽秩序。”畢方緩緩開口，“吾觀察你多日，見你行事雖有殺伐，卻不失正道之心。吾有一事相求，望你能應允。”
觀察我多日？我回想起先前進山林時那道窺視的目光。
“什麼事？”我問道。
畢方的目光轉向懸崖邊，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兒，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布裙，怯生生地躲在一塊岩石後面，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害怕地望著我們。
“這是小女，靈兒。”畢方的聲音中，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柔和，“她尚年幼，靈智初開，道行淺薄。吾大限將至，無法再庇護於她。這紅塵俗世，妖物生存日益艱難，吾放心不下她獨自留於世間。”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吾希望你能將靈兒帶走，收留於身邊好生教導。讓她，能在這世上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託孤？
我愣住了，搞出這麼大陣仗，擄走四個孩子，竟然只是為了把自己的女兒託付給我。
這彎繞得也太大了點吧？
白龍也是一臉懵逼，張大了嘴巴，半天沒合攏。
“你擄走這些孩子，就是為了逼我答應收留你的女兒？”我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畢方點了點頭，毫不避諱：“不錯。若非如此，你我素不相識，你又豈會輕易答應一個妖物的請求。吾知此舉或有不妥，但吾已時日無多，別無他法。”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決絕：“你若答應，這些孩子，安然無恙。吾還會奉上一份薄禮，以作謝意。你若不答應......”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碧綠的豎瞳中寒光一閃。
“那吾只好，讓這幾個娃娃還有這滿山的生靈，都為吾和小女陪葬！”
一股恐怖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懸崖上的風似乎都停滯了，那幾個孩子更是嚇得癱軟在地，哇哇大哭起來。
這算得上是赤果果的威脅了。
我心中略有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這畢方實力深不可測，別說拼命了，能不能撐過一回合尚且是未知之數。
我看著那懸崖邊怯生生的小女孩兒，又看了看畢方那雙冰冷中帶著一絲懇求的豎瞳，心中念頭急轉。
收留一個妖物在身邊，有利有弊。
好處是或許能多個幫手，畢竟是八百年老妖的後代，潛力應該不小。
壞處是身份敏-感，容易惹來麻煩，而且教導一個懵懂的小妖，也是個費心費力的活兒。
罷了，思慮片刻，我心中已有了決斷。
“呵呵......”我忽然笑了起來，打破了這凝重的氣氛。
畢方和白龍都是一愣，不明白我為何發笑。
“我答應你。”
我看著畢方，緩緩點了點頭。
“我可以帶走你的女兒，也會盡力教導她。”
畢方似乎沒想到我答應得如此爽快，愣了一下，隨即那雙豎瞳中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光芒。
“一言為定！”他沉聲道。
他轉頭，對著懸崖邊那小女孩兒招了招手，聲音溫柔：“靈兒，過來。”
那叫靈兒的小女孩兒遲疑了一下，還是怯生生地走了過來，來到畢方身邊，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我。
“靈兒，從今日起，你就跟著這位大哥哥。”畢方蹲下身子，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眼中滿是慈愛和不捨。
“你要聽他的話，知道嗎？”小女孩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畢方眼神示意了一下，靈兒猶豫片刻，隨即身上白光一閃，那嬌小的身軀竟然迅速縮小，眨眼間就化作了一條通體雪白的小蛇。
那小白蛇約莫一尺來長，鱗片晶瑩剔透，宛如美玉雕琢而成，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依舊帶著幾分懵懂和膽怯。
它紐動著身子，飛快地爬到了畢方的手掌上。
“靈兒本體乃是雪山靈蛇，性情溫順，不喜爭鬥。”
畢方託著小白蛇遞到我面前。
“她今年剛滿百歲，按照妖族的演算法，還是個懵懂稚童，許多事情尚不明白，日後，還請吳小哥多多費心。”
百歲稚童......
我嘴角抽了抽，看著手裡這條冰冰涼涼，觸感光滑的小白蛇，感覺有些奇妙。
這就像是突然多了一個女兒。
“放心吧。”我收斂心神，鄭重地點了點頭。
畢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終於放下心來。他站起身，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我。
那是一杆巴掌大小的三角小旗，旗幡呈玄黑色，上面用金線繡著繁複詭異的符文。
小旗的旗杆則是由某種不知名的獸骨製成，散發著淡淡的陰氣。
“此乃百魂幡。”畢方開口，“是吾早年偶然所得的一件法器。幡內蘊養著百道精魂，皆是些作惡多端的厲鬼，被吾煉化，可供驅使。”
“此幡尚缺一主魂引領，方能發揮最大威力。如何煉製主魂，如何運用此幡，就需要吳小哥自行摸索了。便當做吾之一點心意吧。”
百魂幡？
我接過小旗，入手冰涼，能清晰地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龐大陰魂之力。這玩意兒似乎是個不錯的寶貝，雖然聽起來有點邪門，但對我這個陽官來說，驅使鬼魂，正是拿手好戲。
“多謝。”我沒有推辭，將百魂幡收入懷中。
“好了，孩子們，你們可以回家了。”畢方轉頭，對著那幾個驚魂未定的小孩兒溫和地開口。
他大手一揮，一股柔和的妖風捲起幾個孩子，將他們穩穩地送到了懸崖下方我們來時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