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精的洞穴-內部比想象中要寬敞不少，但光線極差，只能依靠洞口的微光勉強視物，不僅如此，腳下的地面黏糊糊的，伴隨著陣陣惡臭，彷彿每一腳都踩在浸透了油脂和血肉的爛泥上。
洞壁上掛著一些風乾的人皮，我看在眼裡，心驚不已。
這熊瞎子在這山林中也不知多少年了，怕是禍害了不少進山的鄉民。
越往裡走，血腥味便越是濃重，隨處可見啃噬剩下的骨頭，有人類的，也有動物的，胡亂地堆積在角落裡，散發出陣陣惡臭。
密密麻麻的蒼蠅在洞裡嗡嗡亂飛，更添了幾分噁心。
“媽的，這熊瞎子是造了多少孽啊。”
白龍跟在我身後，手裡的長棍握得咯吱作響，顯然也被眼前的景象激怒了。
就在這時，洞內突然傳出一陣極其壓抑的啜泣聲。
一開始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這山洞裡但凡跟人類有關的東西，那都只剩一堆骨頭或者人皮了。
結果一回頭，發現白龍也在側著耳朵聽。
“似乎是從洞穴的一個拐角深處傳來的。”
白龍輕聲開口。
我心中一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拐過一道石壁，我瞳孔驟然一縮。
卻見洞穴深處，一小片相對乾淨的地面上鋪著些乾草，兩個赤身果體的人影蜷縮在那裡瑟瑟發抖。
那是一男一女，看上去年紀都不大，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身上佈滿了青紫的瘀傷和抓痕，臉上滿是淚痕和絕望。
他們的手腳都被粗糙的藤蔓捆綁著，限制了行動。
看到突然出現的我和白龍，兩人先是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隨即那女子眼中爆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欲。
“救，救命。”
女人張了張嘴，似乎是因為長時間的恐懼和禁錮，嗓子只發出了微弱的求救聲。
白龍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想要解開他們身上的藤蔓，卻被我攔住了。
“等等。”
我示意他警戒四周，在確定兩人確實是人類後，我這才道：“別怕，那頭黑熊精已經被我們殺了。”
聽到黑熊精被殺了這句話，兩人緊繃的身體猛地一鬆，那男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女子也跟著泣不成聲，積攢了許久的恐懼和委屈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我沒有催促，靜靜地等他們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才開始詢問情況。
原來，二人都是三河鎮的村民，男的叫李柱，女的叫翠兒，是一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大概半個月前，他們結伴進山砍柴，走到半路隱約聽到有人呼救。
兩人心善，循著聲音找了過去，結果就落入了黑熊精用人皮誘餌佈下的陷阱。
“這王八蛋每次都用同一招。”
白龍罵了一聲，我也深感無奈，像鎮子裡或是山裡的鄉民，大都沒什麼心機。
只要聽見有人叫救命，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會前往檢視，卻不曾想，這份善良卻成了葬送自己性命的原因。
李柱還在斷斷續續地說著，那黑熊精將他們擄回洞穴後卻沒有立刻吃了他們，而是將他們像牲口一樣圈養起來。
起初幾天還好，只是逼迫他們收拾山洞。
到了後來，那黑熊精不知從哪裡學來了邪門道道，竟逼迫他們當著它的面行-房，供它取樂觀賞。
若不是家中還有老母要侍奉，夫妻二人早就自我了斷了。
說到這裡，李柱一個七尺男兒，已經是哭得泣不成聲，拳頭狠狠砸在地上，拳頭頓時一片血肉模糊。
翠兒更是蜷縮成一團，渾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眼神空洞，顯然受到了極大的精神創傷。
白龍聽得目眥欲裂，破口大罵：“我漕他姥姥的熊瞎子，真是個畜生，老吳你剛才那刀真是便宜它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
轉頭看向那對可憐的夫妻，沉聲道：“熊瞎子屬五行屬土，性本貪，這畜生修煉成精無人管束，將本性中的惡無限放大，做出這等禽-獸不如之事倒也不算奇怪。”
白龍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更加嫌惡的表情。
“怪不得它穿個紅肚-兜，原來從根上就是歪的。”
我沒再多解釋，解開兩人身上的藤蔓，又從行囊裡找出一些乾淨的衣物讓他們穿上。
看著他們顫抖著穿衣，我心中也是一陣嘆息。
陽官職責，不僅僅是斬妖除魔，更要護佑一方生民。
今日之事雖殺了黑熊精，但這兩人心中留下的陰影，恐怕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消散。
安撫好兩人，我仔細檢查了一下洞穴，除了遍地狼藉和一些黑熊精收集的破爛玩意兒，再無其他有價值的東西。
帶著李柱和翠兒，幾人很快離開了這個令人作嘔的洞穴。
臨走前，白龍還不解氣，又朝著洞裡啐了幾口，走到洞口一把火將山洞燒了個乾乾淨淨。
帶著熊瞎子的腦袋走到山林邊緣，不知是不是錯覺，我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山林深處。
就在剛才，我突然生出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那種感覺若有若無，當我運轉官印仔細感應時，卻又什麼都沒有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搖了搖頭，我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慮，當務之急是送這對夫妻回村。
回到鎮上已是傍晚時分，當村民們看到我們帶回的熊頭，以及被解救的李柱和翠兒時，整個三河鎮都沸騰了。
老村長激動得老淚縱橫，握著我的手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地重複著恩人。
村民們自發地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表達著感激。
得知作祟的妖怪被除，失蹤的村民也找了回來，鎮上壓抑了多日的恐慌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對我們的敬畏。
老村長當即拍板，要在村口最好的位置，為我和白龍修建雕像，讓全鎮人日夜供奉香火。
“使不得，使不得！”我連忙擺手拒絕。
“斬妖除魔本就是分內之事，當不得如此大禮，況且我二人只是過路，擔不起村民們的香火供奉。”
白龍也在一旁幫腔：“對對對，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人群中，有人激動興奮，有人卻是滿臉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