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文呆呆地看著我,臉上還殘留著方才極致驚嚇後的慘白,瞳孔都散著。
院子裡恢復了安靜,只有夜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有石桌上那盞燈籠裡燭火偶爾的噼啪輕響,但剛才那陰森詭異的景象,顯然已經在他心裡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我看著林書文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頭嘆了口氣。
這小子,真是傻得讓人心頭髮堵。
“你可知。”我盯著他那雙茫然的眼睛,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為什麼張家的人,會對你一個初次見面的毛頭小子如此熱情?”
“為什麼才見過一兩面,就急匆匆地要招你當上門女婿,連家業都許諾給你?”
林書文嘴唇哆嗦著,下意識地搖頭,眼神裡滿是困惑和殘存的恐懼。
“不,不是張伯父說看重我,小月也覺得我是可託付之人麼.......”
我無語,這傻小子,還真是。
“喜歡你?”我嗤笑一聲,站起身,踱了兩步,昏黃的燈光將我的影子拉長,投在他身上。
“是啊,他們是挺喜歡你的,喜歡你這一身旺盛得快要溢位來的純陽氣血!”
我猛地轉過身,目光如炬:“林書文,你聽好了!張家看中的,根本不是你這個人,而是你這具百年難遇的極陽之軀!”
“他們急著招你入贅,不是因為什麼狗屁愛情,也不是什麼惜才,而是要拿你的命,去填他們家那個深不見底的窟窿!他們要用你,給他們全家擋災!”
“擋,擋災?”
林書文的喉嚨就像是被這兩個字燙到了一樣,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只剩下驚恐和難以置信。
“一,一家人,不就,不就該相互扶持嗎?我......”
“相互扶持?”
我幾乎要被他這天真的想法氣笑了,走到他面前,再次蹲下,強迫他看著我的眼睛。
“扶持個屁,是拿你的命去扶持他們,你以為擋災是請客吃飯?那是讓你用你自己的陽氣精血,去化解他們家積攢下來的滔天陰債和死劫!”
“等你陽氣耗盡,精血枯竭,你看他們還喜歡你麼?你知不道你的下場是什麼?”
林書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我,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小月是愛我的,我們在一起也是因為愛情啊。”
“我愛你媽賣麻花兒情。”
我用了一句經典的影視臺詞懟在了林書文的臉上。
我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說:“你最後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魂飛魄散的那種死。”
“不!不可能!”
林書文猛地搖頭,像是要甩掉這可怕的言語。
“小月!小月她不會害我的!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她那麼善良......”
“她善良?”我打斷他,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或許吧,或許她連自己爹孃和那個妖道佈下的歹毒計謀都不知道!她也被矇在鼓裡,跟你一樣,都是棋子!”
看著他那副即將崩潰的樣子,我知道,猛藥得下到底。
“你知道給你們證婚的道士,把納你入贅的這場戲叫什麼嗎?”我冷冷地道。
林書文茫然點頭。
“叫葬婿局,葬婿,懂嗎?”
“葬婿......”
林書文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了。
“沒錯,就是葬婿。”
我站起身,負手而立,看著院牆外沉沉的夜色。
“以極陽童男之身為婿,葬於家族氣運風水位,燃盡其陽氣,化解家族死劫,再借此吞下潑天橫財。而你,林書文,你就是那個被選中的倒黴蛋。”
我將昨夜在張家偷聽到的,那個灰袍道士和張百萬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從借運生財積累陰債,到報應將至需要擋劫,再到選中他這個“極陽之體”作為祭品,以及那個用紅衣陶俑象徵的邪異儀式,沒有絲毫隱瞞。
院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白龍和沈靜姝都沉默著,看向林書文的眼神裡帶著同情。
林書文癱坐在地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嘴巴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汗水早已浸溼了他的額髮,一滴滴落在身前的青石磚上,洇開小小的深色印記。
過了許久,他才像是活過來一般,猛地抬起頭,眼眶通紅。
“那,那我該怎麼辦?我......”
我看著他,終於露出了此行的目的,語氣斬釘截鐵:“想活命也簡單,按我說的做就行。”
我走到院子角落,走到那口通體漆黑的棺材面前。
夜色下,這具棺材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墨錠,散發著無聲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喏,看見這東西了嗎?”我指著那口黑棺,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林書文耳中。
林書文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當他看清那是一口棺材時,本就慘白的臉色更添恐懼,身體也不受控制地往後縮了縮,彷彿那棺材是什麼擇人而噬的兇獸。
“棺,棺材?”他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沒錯。”我轉過身,踱步回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就是你的救命稻草。”
我蹲下身,與他視線齊平,指著那口黑棺,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這口棺材,停放在義莊至陰之地不知多少年月,裡面積攢的陰煞怨氣,重得能壓死活人。”
“張家不是想用你的純陽之氣擋災續命嗎?咱們就給他來個狠的,以毒攻毒。”
“我要用這口極陰棺木的木料,給你和張小月打一張婚床。”
“用,用棺材板做婚床?!”
林書文猛地瞪大了眼睛,聲音都變了調,臉上混合著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的荒謬感。
“睡,睡在上面?那還得了......”
“就是要你們睡在上面!”
我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
“葬婿局的核心,是以你極陽之體為爐,燃己身陽氣化解死劫。”
“咱們就反其道而行,用這至陰棺木打造的婚床,讓那陰煞之氣日夜侵蝕,潛移默化地汙了你的純陽氣,破了他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