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鼓,我才明白白龍為什麼嘆氣。
卻見文王鼓鼓面邊緣的木框上多了幾道明顯的裂紋,連帶著繃緊鼓面的皮繩也鬆垮了不少。他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鼓面,發出的聲音不再像以前那樣沉悶有力,反而帶著點破鑼似的雜音。
“唉......”白龍長長嘆了口氣,臉上滿是肉疼和無奈。
“這回跟那老妖婆死磕,我這吃飯的傢伙也遭了罪。回去找人修修估摸著也得花不少錢,而且威力肯定不如以前了。”
他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後怕,又帶著點不甘。
“經此一役,我算是明白了,光靠老仙兒和這鼓不行。真遇上那不講理下死手的,離得近了,我連個像樣的傢伙都沒有,只能乾瞪眼。”
“小黑球製作起來也麻煩。”
白龍說著,眼神瞟向我腰間別著的短刀,又看了看沈靜姝手裡把玩的粉色長鞭,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明哥,你看能不能也帶我去弄個趁手兵器,不用多厲害,結實耐用,能防身就行。”
聞言,我點了點頭。
白龍說的確實是實話,他雖然有出馬仙的本事,但近身搏鬥的能力幾乎為零。
上次在地下室,若不是紅娘子及時出現,我們幾個都得栽在那兒。
更何況他剛剛才把五彩小球這樣的寶貝給我,給他弄件兵器防身,也是應該的。
“搞個趁手的兵器倒不是難事。”我輕聲開口。
“正好我知道一個好地方,那兒的老鐵匠鋪手藝相當不錯,就看你需要什麼。”
“對對對!”沈靜姝一聽,立馬來了精神,她揚了揚手裡的鞭子,介面道:“我的鞭子就是在那兒打的,老闆人好手藝也好,你看這鞭子,又好看又好用!”
說著,她還得意地虛抽了兩下,帶起一陣輕微的破風聲,惹得一旁的白龍羨慕地咂了咂嘴。
“這感情好啊,咱們啥時候去?”白龍眼前一亮,搓了搓手,很是迫不及待。
“不急這幾天。”
我擺了擺手,道:“我的傷還沒徹底好利索,你也得再養養。而且,這幾天外面風聲緊,咱們還是先在店裡待著,安生幾天再說。”
秦老太太那案子,雖然警察那邊定性為拐賣和非法拘禁,但動靜鬧得太大,鎮子上的人這幾天都在議論紛紛。
我趴在窗臺上,偶爾能聽到街坊鄰居壓低了聲音的交談,說什麼老宅鬧鬼,什麼地下挖出好多屍骨,還有鼻子有眼地說看到瘋婆子變成了妖怪。
各種傳聞滿天飛,雖然沒指名道姓,但我們三個作為當事人,還是低調點好。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難得地恢復了平靜。
我每日除了調養身體,熟悉暴漲的力量和新得的神行之術外,就是躺在院子裡的老藤椅上曬太陽。
沈靜姝倒是閒不住,除了照料我和白龍,就是拿著她那寶貝鞭子在後院練習,鞭法日益純熟,舞得虎虎生風。
白龍則大部分時間都抱著他那面受損的文王鼓唉聲嘆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像是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
偶爾他也會嘗試著溝通他身上的老仙兒,只是每次都以一陣劇烈的咳嗽和更加蒼白的臉色告終,看來上次的消耗對他和老仙兒都不小。
鋪子裡暫時沒什麼生意,樂得清閒。
又過了大概四五天,我感覺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手臂上的傷口也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疤痕。
外面的風聲漸漸平息,鎮上的人們又恢復了往常的生活節奏,秦老太太那檔子事,似乎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又一個談資,漸漸失去了最初的驚悚感。
“走吧,今天帶你去弄傢伙。”這天早上,吃過早飯後,我拍了拍白龍的肩膀道。
“好嘞!”白龍一個激靈站起來,把他的寶貝鼓用布仔細包好,背在身後。
沈靜姝也興沖沖地跟上,手裡還攥著她的鞭子。
鎖好店門,我們三人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路,朝著水巷子走去。
清晨的陽光透過巷子兩旁老屋的屋簷,灑下細碎的光斑。空氣裡瀰漫著早點鋪的油煙味,潮溼的青苔味,以及燒煤球的淡淡硫磺味,滿是生活的氣息。
越往裡走,巷子越窄,兩旁的房屋也越發顯得老舊。牆皮斑駁脫落,露出裡面青灰色的磚石,不少木製的窗欞都有些歪斜。
這裡是鎮子上的老城區,住的大多是些老人,生活節奏都慢悠悠的。
但很快,我就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以前每次過來,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陣陣的餃子香氣,可這一次過來,別說餃子香氣了,半毛都沒聞到。
“要到了麼,明哥。”
白龍看著周圍的建築,有些不確定地道。
“就是前面了。”我指了指狹長巷子拐角處一個不起眼的門臉道。
那門臉不大,連個像樣的招牌都沒有,只在掉漆的木門旁邊支著一個小攤。
平日裡這個時候過來,餃子攤早就支上了,不少老人都會過來吃餃子。
今天這裡確實冷冷清清的。
“店家今天好像沒出攤?”沈靜姝也覺得奇怪,探頭探腦地往裡瞅了瞅,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
我皺了皺眉,這巷子裡的小院雖然隱蔽,但熟悉的人也不少。
“大爺,這家店店鋪老闆哪兒去了。”
白龍走到隔壁一家同樣老舊的雜貨鋪門口,朝著守門的老頭沉聲道。
在竹椅上打盹的老爺子被我們吵醒,眯著眼打量了我們幾下,才慢悠悠地說:“找老鐵頭啊?回家祭祖去了,走了有幾天咯,估摸著還得幾天才回。”
祭祖去了?
我道了聲謝,心裡卻有些犯嘀咕。
我聽爺爺說過,這店鋪老闆輕易不會關門,就算是祭祖,也會留下人把鋪子開起來。
畢竟以前都是這樣的。
正準備轉身離開,我心頭卻猛地一跳,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正從那緊閉的門縫裡絲絲縷縷地透出來。
這股寒意很淡,卻不同於尋常鐵器或者陰暗角落的涼氣,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彆扭感。
有點兒像是我喚出來那些陰兵身上的感覺,但又微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