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側身，看著身邊哭得梨花帶雨的沈靜姝，輕輕嘆了口氣。

後者緊緊攥著先前打造的粉色長鞭，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憤怒。

我看著那些悍不畏死，如同飛蛾撲火般衝向秦老太太的嬰靈虛影，無奈又憤怒。

這群小傢伙確實可憐，連看一眼這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幫他們一把吧。”

話音未落，秦老太太發出的嘶吼聲驟然拔高，不再是單純的憤怒或痛苦，而是一種混合了多種獸類咆哮，刺耳的怪聲。

“吼……吱……嘶……”

每一種聲音都不一樣。

那聲音帶著一股子腥風邪氣撲面而來，我神色一凝，手中巨錘緊握，反手一張黃符貼上錘身，縱身躍了過去。

嬰靈的力量雖然不及秦老太太，可奈何數量眾多，特別是這些嬰靈在接近秦老太太后，並非如先前那般遠端攻擊，而是一個個爬上秦老太太碩大的身軀，張口就咬。

嬰兒的頭並不大，一張嘴，整個腦袋好似裂成兩半，無數黑氣從其口中湧出，沾染在秦老太太的身上，發出“嗤嗤”的聲音。

這傷害本不算高，奈何嬰靈數量眾多，此消彼長之下，秦老太太還真被這群小傢伙給牽制住。

“老太婆，再吃我一錘。”

似乎是有了前車之鑑，這一次，秦老太太不再託大，一巴掌甩飛趴伏在右半邊身軀上不斷撕咬的嬰靈，整個人猛地一顫，右手握拳朝我和手中巨錘揮舞過來。

秦老太太的拳頭前，浮現出一個張牙舞爪的老鼠虛影，只是一瞬，就和巨錘狠狠衝撞在了一起。

“嘭。”

接觸面瞬間爆裂開，秦老太太臉色一變，收手時才發現拳頭一片焦黑。

我摸了摸巨錘表面，上面隱約可見焦黑的皮肉。

眼見陰雷符的效果不弱，我反手又貼了兩張上去。

“靜姝，牽制住她右手。”

秦老太太拳頭一收回去，就立刻被一群嬰靈圍困，可前者上下揮舞中，那些嬰靈完全沒法下口。

不用我提醒，沈靜姝就輾轉挪到了一旁的置物架邊緣，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甩出了長鞭。

沈靜姝的長鞭中本就附有我寫就的符紙，再加上煉製長鞭時，用的都是極陽之物，對付邪祟鬼怪威力更盛。

這一鞭子抽出去，就見秦老太太右半邊身軀被抽中的地方，泛起一陣火光，血珠子肉眼可見地冒了出來。

那些嬰靈眼見了血，兇性更盛，密密麻麻地朝著秦老太太身軀上的傷口湧去。

秦老太太齜牙咧嘴中剛要伸手驅趕，沈靜姝的鞭子又一次抽出，直接將其右手禁錮住，秦老太太用盡全力下竟然沒有掙脫。

一群嬰靈就這麼毫無顧忌地大口吸食著秦老太太湧出的黑血。

眼見如此，我也不敢怠慢，頂著一群嬰靈舉錘就砸，依舊是秦老太太被束縛的右邊身子。

一錘落下，火花迸濺。

大片電光和煙霧在秦老太太的身軀上炸開，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陰雷符和官印舉錘的組合，威力居然這麼大。

秦老太太慘嚎一聲，右手竟是直接在巨響中斷裂。

“爾等，該死！！！”

慘叫聲中，秦老太太身軀猛地一震，緊接著，一股恐怖的爆發力以她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不少嬰靈還沒來及反應就徹底消散，察覺到那股力量的瞬間，我開啟官威，一把將沈靜姝護在了身前。

這股爆發力席捲了整個地下室，周遭的置物架和置物架上的白骨，都在這股力量下扭曲，爆炸，化作齏粉。

這股力量來得快也去得快，我反應過來時，才瞧見周遭的嬰靈已經所剩無幾了。

秦老太太站在地下室正中央，整個身體微微顫抖著。

她怨毒地看向我和沈靜姝，若是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我和沈靜姝不知道都被這眼神殺死多少次了。

下一刻，秦老太太竟哈哈大笑起來。

我和沈靜姝面面相覷，有些不明所以。

一旁的白龍卻敏銳地嗅到了什麼，突然指著秦老太太大叫了起來。

“又，又開始了。”

白龍話音未落，就見秦老太太那本就乾癟扭曲的身體再度發生劇變。

她身上那層徹底嘶裂的老皮下，蠕動的不再是模糊的肌體，而是清晰可見的，糾纏在一起的五色毛髮與鱗片。

黃色的鼠毛、灰色的蛇鱗、黑色的刺蝟硬刺、白色的狐狸軟毛、青色的黃鼬皮毛……

這些本不該出現在同一生物身上的東西，此刻卻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強行融合在她身上。

同一時間，秦老太太的身上不斷髮出骨骼爆裂的“噼啪”聲，她的身軀就像氣球一迅速般膨脹，四肢變得粗壯而扭曲，有的地方長出利爪，有的地方覆蓋著黏滑的鱗片，甚至在她背後，還鼓起了數個大小不一的肉包，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腥臊、腐臭、陰冷……數種駁雜而汙穢的氣息如同實質的濃霧，從她身上瘋狂擴散，整個骨庫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轉眼之間，秦老太太已經徹底失去了人形，變成了一個臃腫、怪誕、擁有多種動物特徵、散發著濃烈惡臭的怪物！那張臉更是恐怖，五官擠壓在一起，眼睛變成了渾濁的豎瞳，嘴巴裂開到了耳根，露出密密麻麻如同鋼針般的利齒。

“我的乖乖，這……這是個什麼玩意兒？”白龍臉色慘白，身子哆嗦，得虧靠著牆壁才不至於讓他軟倒在地上。

我心神震動，眼前這玩意兒，已經不是簡單的仙家附身了，這是徹底的失控！是五種邪性仙家在她體內瘋狂衝撞，扭曲融合後誕生的怪物。

“嗚哇……”

空中僅剩不多的嬰靈們似乎也被這恐怖的景象震懾了一瞬，但隨即，更加淒厲的哭嚎聲爆發出來。它們感受到了更深層次的邪惡，源自本能的怨恨驅使著它們，再次化作一道道殘影，不顧一切地衝向那變形的怪物。

“孽畜，都給我死！”

怪物化的秦老太太發出一聲混沌的咆哮，原本屬於她的聲音已經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