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風雲突變。
原本被孽龍和眾鬼攪得昏天暗地的天空,突然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之後,是深邃無垠的幽冥,隱約可見無數鬼影幢幢。
緊接著,兩道身影,一黑一白,手持哭喪棒和勾魂索,踏著陰風,從裂口中緩步走出。
他們頭戴高帽,上書“一見生財”與“天下太平”,面容肅穆,不怒自威。正是黑白無常,謝必安與範無救!
“奉地府閻君法旨,陽官吳明聽令!”白無常謝必安的聲音空靈而威嚴,響徹天地。
“爾鎮守陽間,斬殺孽龍有功,然致使萬鬼脫逃,亦有疏失。今特遣我二人,率領陰兵十萬,前來相助,緝拿逃逸鬼犯,撥亂反正!”
“陰兵何在!”黑無常範無救聲如洪鐘,手中勾魂索一抖。
“在!!”
裂口張開,並非黑暗,而是森然的陰兵佇列。甲冑摩擦聲如潮水,兵刃寒光閃爍。無數陰兵從裂口中湧出,煞氣直衝天際。
他們落地無聲,行動如電,按照黑白無常的指令,向四散奔逃的厲鬼兇魂合圍。
鬼哭聲更淒厲,混雜著驚恐與絕望。那些曾不可一世的厲鬼,在訓練有素的陰兵面前,如同被收割的麥子,紛紛被鎖鏈捆縛,哀嚎著拖向陰司裂口。
渾沌龐大的身軀在數名陰將圍攻下發出不甘咆哮,最終也被數道符文鎖鏈牢牢纏繞。
被控制心神的顧粲,一名判官服陰差走近時,她身體猛烈顫抖,眼中赤紅褪去,只剩迷茫與痛楚。判官看她一眼,沒有為難,轉身處理其他事務。
這就是地府的力量麼,竟是如此深不可測。
危機解除,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無邊的疲憊與傷痛瞬間襲來。我眼前發黑,身體失去控制向後倒去。
“吳明。”顧北驚呼。她試圖扶我,卻根本撐不住。
就在我以為要摔倒時,一股熟悉的、帶著淡淡幽香的陰柔氣息將我托住。
一襲紅衣,如血如火,映入模糊視線。
“娘子。”我艱難出聲。
“相公,你受苦了。”紅娘子絕美臉龐滿是痛惜。她將我攬入懷中,精純柔和的鬼仙之力湧入體內,滋養我枯竭的經脈和受損官印。
她的力量精純,所過之處,體內傷勢以肉眼可見速度恢復。官印也重新泛出微弱光芒,不再死氣沉沉。
“娘子,你的力量。”我感到她的力量飛速消耗,心頭一緊。她雖是鬼仙,如此不計代價損耗必然巨大。
紅娘子溫柔一笑,笑容悽美。
“相公無事便好,些許消耗,算不得什麼。”
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氣息迅速虛弱。
“不,停下,娘子快停下。”我急了,想推開她,被她死死按住。
“相公別動。”她聲音溫柔,帶著不容抗拒的堅定。
“你根基受損嚴重,不及時修復,日後恐留隱患,為妻能為相公做的,只有這些了。”
我眼睜睜看她身上紅衣光芒黯淡,絕美臉龐變得透明,心如刀絞。她在燃燒本源救我。
“不,不要!”淚水滑落眼角。
待我身體恢復七七八八,官印重新穩固時,紅娘子氣息已微弱到極致。她虛弱靠在我懷裡,臉上帶著滿足笑容。
“相公,我怕是不能再陪著你了。”她聲音細弱,眼神渙散。
“你要好好保重,若有來生,妾身還想做你的妻子。”
話未說完,她身體一軟,徹底失去意識,身軀化作一道紅光,瞬間沒-入我胸口官印,陷入死寂沉睡。
我感應到官印空間內,紅娘子魂體虛弱至極,彷彿隨時消散。
“娘子啊。”我發出悲痛嘶吼,緊抱那片虛無,心如刀割。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都要你為我付出這麼多
黑白無常無聲出現在身旁。看著眼前,微微嘆氣。
白無常謝必安開口道:“吳明,鬼仙為了救你,耗盡本源,魂體受創極重,已陷入死寂沉睡。若無天大機緣,恐怕再難醒來了。”
再難醒來。
這四個字如四柄重錘砸在我的心上。
我低下頭,官印上泛起微弱紅光,眼中佈滿血絲。
“我一定讓你醒過來,一定。”我對著官印,對著自己,立下重誓。
黑無常範無救拍我肩膀,沉聲道“此間事了,我等回陰司覆命。吉成市之事,後續陽間官方處理,你好自為之。”
黑白無常對我頷首,帶著十萬陰兵和無數鬼犯,浩浩蕩蕩返回陰司裂口,天空裂縫緩緩閉合,一切恢復原狀。
只有滿目瘡痍的城市,提醒我眼前一切是真實發生。
顧北小心扶著我,眼中帶淚。
“吳明,你還好嗎。”
我搖頭,擦去淚水,眼神堅定。
魏老先生犧牲,紅娘子沉睡,一切如山壓心頭,我如何能倒下。
我抬頭望向遠方,朝陽升起,金色陽光碟機散黑暗,照亮前路。
城市瘡痍遍地,黑白無常和陰兵消散後,秩序緩慢爬回。官方救援隊全面進場,處理殘局。
我和顧北站在一片廢墟前,空氣裡漂浮著淡淡的血腥氣。
“吳明,都怪我。”顧北輕聲喚我,聲音沙啞。她看向我,眼神複雜。親歷這一切,她已明白我不是普通人。
我搖頭,牽動嘴角:“別這麼說,我也有責任。”
“不。”顧北打斷我,“要不是你,吉成市現在......”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憂慮。
“你接下來呢?”
我看向東北方向。那裡有必須完成的事。
“我還有些事要做。”我回答,“之後,我會想辦法救紅娘子。”
提到紅娘子,我的心驟然緊縮,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疼痛又無力。
顧北“嗯”了一聲,沒再追問。她很聰明,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多保重。”我看著她,囑咐道,“這次事情牽扯太廣,龍騰盛世的高層,不會輕易罷休。”
“我明白。”顧北點頭。
她忽然揚起一個笑容:“你也是,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別一個人扛。我幫不上大忙,至少能給你喊加油。”
緊繃的心絃鬆了些。我咧嘴笑開:“好,下次你當拉拉隊隊長。”
簡單告別,我們分頭行動。她要處理公司和家裡的後續,我則要繼續我的路。
我轉身,邁步離開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