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文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幾分年輕人特有的靦腆和對未來的憧憬。
“你也去參加了我和小月的婚禮嗎?”他笑了笑,繼續道:“因為事出突然,我父母都來不了,但是張伯父說了,只要我願意入贅,就立刻給我們操辦婚事,等我和小月畢業後,還會把張家的產業也交給我來打理。”
我無奈笑了笑。
這對於一個大學生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不過應該還沒有人告訴他,天上掉的不止有餡餅,還有刀子。
見過一兩面就要把女兒和家業都拱手讓出,真是說得輕鬆。他只覺得入贅已經是最大的條件了,渾然不覺其中可能暗藏的危險和洶湧。
我看著他那副涉世未深的樣子,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這小子長得周正,一身陽氣簡直能當小太陽使,人看著也老實,偏偏就一頭扎進了別人精心佈置的陷阱裡。
不過我心裡也納悶,我和他素昧平生,他怎麼就這麼信任我,三兩句話就把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連入贅這種事都毫不避諱。
就算再怎麼涉世未深,這防備心,未免也太差了些。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旁邊的沈靜姝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帶著點狡黠的笑意在我耳邊嘀咕。
“你別好奇了,我跟他說,你是這方面的高人,能幫他和他那心上人感情更穩固,婚後生活更和諧,他一聽就信了。”
“我......”
我扭頭白了沈靜姝一眼,這妮子真是越來越會忽悠了,這種鬼話也編得出來,偏偏林書文這傻小子還真就信了。
罷了,歪打正著,也省了我不少口舌。
我清了清嗓子,重新轉向林書文,院子裡石桌旁的燈籠散發著昏黃的光,映得他那張白淨的臉忽明忽暗。
“林兄弟,我問你個事,你信不信這世上有鬼神?”我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林書文聞言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吳大哥說笑了,我是學理科的,受的是唯物主義教育,不信那些封建迷信。”
他回答得坦然,眼神清澈,沒有絲毫動搖。
我心裡瞭然,倒也不意外。
他這身極陽之體,尋常陰物近身不得,恐怕從小到大連鬼影子都沒見過,自然不信這些。但這世上的事,不信,不代表不存在。
想要讓他明白自己捲入了什麼麻煩,光靠嘴皮子是沒用的,得讓他親眼見識見識。
“不信?”
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今天,就讓你開開眼。”
話音剛落,我心念微動,對著院子角落那間平日裡鎖著的空屋喊了一聲:“別躲著了,出來見見客人。”
隨著我的聲音,一股若有若無的香風憑空而起,帶著一絲陰冷的氣息。
空屋的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一道穿著身姿窈窕,面容卻有些模糊的鬼影飄飄忽忽地從門裡鑽了出來,懸浮在半空,一雙媚眼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林書文。
正是住在我家蹭吃又蹭喝,還總想佔我便宜的女鬼。
“哎呦,吳官人,大晚上的叫奴家出來,可是寂寞了?喲,這位小哥長得倒是俊俏,就是身上太燙了。”
女鬼的聲音帶著一股子酥媚入骨的調調。
林書文哪裡見過這陣仗,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只有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卻發現雙腿發軟,根本使不上力氣。
“這,這,這是什麼......”
“你好好看看,我像什麼?”
女鬼笑了笑,陡然變化了臉面,一張臉不再嬌媚,反倒是爬上了驅蟲,眼珠子掉在眼眶外面,嘴角也裂到了耳朵根,一條猩紅的舌頭在嘴角一舔,整張臉皮就掉了下來。
“鬼,鬼啊。”
林書文聲音發顫,牙齒都在打架,就是身子不動。
“別急,還有呢。”
我沒理會林書文的恐懼,再次催動官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現在官印的顏色和先前相比,略微深了一些。
這點兒微弱的變化,是從納蘭月為我提升境界後開始的。
將這個念頭放下,我又道:“你看看我這裡。”
官印微微一顫,幾道模糊的虛影自我身後浮現,由虛轉實,化作三名身著制式甲冑,手持引魂燈的陰兵卒子。
他們面無表情,眼神空洞,身上散發著來自幽冥的森然寒氣,靜靜地立在我身後。
引魂卒,雖然只是最低階的三個,但那股子陰森威嚴的氣息,卻實實在在地瀰漫開來。
院子裡的溫度彷彿驟然下降了好幾度,連燈籠的光都似乎黯淡了些許。
白龍和沈靜姝倒是見怪不怪了,但對於林書文來說,就不同了。
林書文在看到我身後那三個如同雕塑般矗立的陰兵後,最後一絲僥倖和唯物主義世界觀徹底崩塌了。
他“啊”的一聲短促驚叫,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渙散,顯然是嚇破了膽。
女鬼見狀,掩嘴輕笑,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出場效果。
我揮了揮手,示意女鬼和引魂卒先退下。
陰冷的風和窈窕的鬼影瞬間消失,院子裡只剩下我和白龍、沈靜姝,以及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的林書文。
我走到林書文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冷意。
“現在,你還唯物主義嗎?”
林書文茫然地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和不解,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剛才發生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我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道:“接下來我要跟你說的事對於你來說,可能過去縹緲,你可以不信,但我希望你相信我。”
“如果你還想見到你的父母,還想保住你這條小命的話。”
林書文一臉迷濛地看著我。
“你,你想說什麼?”
我也不賣關子,斬釘截鐵地道:“林書文,你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