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話一出口,堂屋裡的氣氛頓時又是一滯。
幾個上了年紀的村民面露難色,顯然對那地方充滿了忌諱。
店鋪老闆鐵青著臉,啞聲道:“小兄弟,那地方......邪性得很吶。”
他聲音裡帶著難以抑制的恐懼。
我看了一眼店鋪老闆,這人以前也算是走南闖北很有經歷,按理來說不應該會怕成這樣。
“正因為邪性,才更要去看看源頭。”
我語氣平靜,但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弄清楚怎麼回事,留在這裡也是等死。”
鐵頭老婆在一旁抹著眼淚,也勸道:“當家的,聽吳明小兄弟的吧,吳老爺子的孫子,肯定有法子的。”
幾個年輕些的村民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膽子稍大點的站出來:“吳小哥說得對,咱們不能幹等著,要去俺跟你去!”
有了人帶頭,又有幾個壯勞力咬著牙站了出來。
老漢見狀,也只能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要去就快去快回,帶上傢伙,多幾個人壯膽。”
當下,由店鋪老闆帶路,我和白龍,再加上七八個拿著柴刀鋤頭的村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村子後山走去。
越往山上走,霧氣便越發濃重,空氣裡那股土腥味和若有若無的腐敗氣息也越發明顯。
山路崎嶇,兩旁的雜草幾乎有人高,撥開草叢,腳下是鬆軟溼-滑的黑土。
走了約莫半個多鐘頭,前方地勢豁然開朗,出現一片稀疏的林地,林地中央,孤零零地立著幾座墳塋,其中一座明顯是新近被挖掘過的,泥土翻新,旁邊還散落著一些紙錢灰燼和挖掘工具。
這裡就是店鋪老闆父親的墳地了。
離著還有十幾步遠,我就感覺到腳下的土地有些異樣。不像是尋常山地的堅實,反而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黏膩感。
白龍似乎是察覺到什麼,夜色下的臉色有些發白。
“明哥,這地氣有些不對啊,陰得瘮人。”
我當然也察覺到了這股陰冷之感。
我快不走到那被挖開的墳坑邊上,蹲下身仔細翻看起來。
墳坑周圍的泥土顏色明顯比別處要深,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彷彿被什麼東西浸染過。
我伸手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尖聞了聞,除了土腥味,還有一股極淡的血腥氣。
這土被血染過,而且是陰氣極重的月血。
所謂月血,就是女人墮-胎時流出的胎血,嬰兒還未成型就被墮出母體外,本身就帶著一股極其濃重的陰氣怨氣。
用這樣的血埋在老墳周圍,陰氣散不去,就只能往地下鑽。
“等等,這是?”
我讓白龍拿過手電,隨機抓起一把黑土甩向了半空。
“白龍,照過去看看。”
白龍拿著手電迅速掃過我撒出去的泥土。
手電光這一照,在場眾人都發出驚呼。
那泥土在半空居然會反光。
我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隨即讓人拿過鋤頭又刨了一些新土上來,泥土之間,居然夾雜著無數極其細小的,亮晶晶的東西。
我將那東西拿到手裡攆了攆,發現這東西邊緣鋒利。手電一照,在光線下折射出幽幽的冷光。
只一瞬,我就得出結論。
“是鏡子碎片。”
“鏡子碎片?”店鋪老闆也湊了過來,一臉茫然。
“這墳地裡怎麼會有鏡子?”
我不答,又讓幾個村民在墳坑周圍三丈左右的地方往下刨了幾下。
第一鋤下去,白花花的東西就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一個個村民發出驚呼。
“是石灰。”
我都不用過去看。
“鏡片聚陰,石灰鎖煞,鐵頭叔,你這是得罪人了啊。”
對於我的問話,店鋪老闆一臉茫然,似乎是在腦海中極力尋找著可能得罪的人,可好半晌,他搖了搖頭。“我在鎮上呆了十幾年了,這十幾年我對鎮上的人也算是盡心盡力,不可能會得罪到誰啊。”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對著一臉疑惑的店鋪老闆和村民們沉聲道:“現在這裡已經不是普通的墳地了,這是有人故意佈置的養屍地。”
“養屍地?”
“什麼意思?”村民們一片譁然。
我料想他們也不懂,就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用特殊的手段,讓埋在這裡的屍體不腐不化,聚集陰氣,最終變成殭屍。”
店鋪老闆渾身一顫,嘴唇哆嗦著:“誰?誰這麼歹毒?要害我們老鐵家?”
我搖了搖頭,這手法隱蔽歹毒,顯然是懂行的人所為。
可這西山坳荒廢多年,村民也只剩這幾戶,誰又會在這裡佈下如此陰損的局,這裡可以說是無利可圖啊。
所以我才會問店鋪老闆是不是得罪了誰,這看上去更像是尋仇。
“不好了,不好了。”
這邊還沒搞清楚,就見一個村民連滾帶爬地從山下跑了上來,臉上是見了鬼一樣的煞白。
還沒靠近,就聽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嘶喊道:“我家,我家出事了,那老東西又回來了,把我們家的老太爺給咬了。”
他話沒說完,人已經癱軟在地,指著村子的方向,渾身抖得像篩糠。
“這怎麼可能,你們家老太爺前幾天不是過世了麼?”一群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先回去看看吧。”
我和白龍對視一眼,心知不妙,立刻招呼上其他村民,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地朝著村子裡跑去。
等我們趕到時,院子裡已經圍了不少人,個個面無人色,朝著裡屋指指點點,卻沒一個人敢靠近。
一股濃郁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從緊閉的裡屋門縫裡飄散出來,混雜著血腥味,讓站在院子裡的人都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讓開!讓開!”店鋪老闆推開人群,踉蹌著衝到裡屋門口,伸手就要推門。
“鐵頭叔,別衝動!”我一把拉住他。
白龍也湊到門邊,臉色慘白地吸了吸鼻子。“臥槽,明哥,裡面的屍氣好重。”
我深吸一口氣,示意眾人退後,然後屏住呼吸,猛地一腳踹開了房門。
“嘭。”
門開一瞬,腐臭的氣息如同找到了宣洩口,轟然湧出,一群人被燻得幾乎要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