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吳明?”沈靜姝見我停下腳步,面色有異,不由問道。
我沒說話,示意他們噤聲,我自己則走到那扇木門前,將耳朵貼了上去。
裡面靜悄悄的,聽不到半點動靜。
白龍顯然也察覺到了,他湊近門縫,聳動著鼻子使勁聞了聞,突然面色一變。
他轉身,朝著我和一旁的沈靜姝道:“明哥,不對勁啊,這屋子裡有屍氣,雖然很淡,但確實有。”
屍氣?
我和沈靜姝都是一驚。
祭祖?屍氣?這兩件事怎麼也聯絡不到一塊兒去啊。
我跟白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這事兒透著古怪,不能不管。
“我來。”
白龍這次倒是沒猶豫,從他那個寶貝布包裡摸索出兩根細鐵絲,對著那老舊的銅鎖鼓搗起來。
別看他平時有點慫,這開鎖的手藝倒是真不賴,只聽“咔噠”一聲輕響,鎖開了。
我深吸一口氣,伸手輕輕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門剛開一道縫,一股更加濃郁的氣味撲面而來,那是一種混合了鐵鏽、煤灰,還有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腐臭味道,令人作嘔。
鋪子裡面光線昏暗,只有幾縷陽光從屋頂的破洞艱難地擠-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鋪子裡,打鐵用的風箱、鐵錘、砧子胡亂地堆在角落,旁邊還散落著一些製作餃子餡的傢伙什。
和麵機,絞肉機上還沾著些許麵粉和肉末的痕跡,混雜著鐵鏽和煤灰,又髒又亂。
我目光掃過地面,驀地停下。
在靠近牆角的陰影裡,幾張巴掌大小的黃紙散落在地上,上面用硃砂畫著歪歪扭扭的符文。
我走過去,彎腰撿起一張。
黃符入手粗糙,符文的筆畫也顯得有些生澀,但那符籙的樣式和其中蘊含的微弱法力波動,我卻再熟悉不過。
“鎮屍符?”我瞳孔微微一縮。
這種符籙是道門用來鎮壓屍變的最低階符籙,雖然繪製手法不算高明,但確實是這個用途沒錯。
這裡怎麼會出現鎮屍符?
聯想到白龍剛才說的屍氣,還有店家回家祭祖的事實,一股不祥的預感猛地竄上我的心頭。
“怎麼了吳明?”
沈靜姝湊過來,看著我手裡的黃紙,臉上帶著疑惑。
白龍也走了過來,盯著那符紙看了兩眼,臉色又白了幾分。
“明哥,這玩意兒,是鎮屍體的吧?這鋪子的人不會是......”
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就在這時。
“鈴鈴鈴!!”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嚇了眾人一跳,鋪子最裡面的角落裡,一部掛在牆上的老式黑色轉盤電話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
我心頭一緊,快步走了過去,在那急促的鈴聲響到第三遍時,伸手拿起了沉甸甸的話筒,貼在耳邊。
“喂?”
“喂?是......是吳明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驚恐萬分,語無倫次的聲音,聽聲音,不是店鋪老闆又會是誰。
“吳明,你爺爺回來沒有?!”
“我爺爺不在,到底出什麼事了?”我沉聲開口。
聽到我爺爺不在的訊息,電話那頭的店鋪老闆明顯怔了怔。
半晌,聽筒裡再度響起了他急促的聲音。“要不你來也行!我老家,老家遷墳詐屍了,唉,你先過來吧......”
老闆的聲音充滿了急促,夾雜著風聲和某種奇怪的嘶吼聲。
“在西山坳,老槐樹。嘟,嘟,嘟......”
地址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陣忙音,通話戛然而止。
我腦袋一陣發矇,店鋪老闆是如何知道我們現在在鋪子裡的。
“怎麼了明哥,誰的電話?”
白龍湊了過來,臉上帶著疑惑。
沈靜姝也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我放下話筒,深吸一口氣,將剛才電話裡的內容簡單說了一下。
“遷墳挖出個粽子?”白龍聽完,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
“那,那咱們......要管麼?”他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脖子。
“當然要管。”
老爺子還在鋪子裡的時候,這店家就經常幫襯棺材鋪,逢年過節送些吃食,鋪子裡缺什麼傢伙,他也是二話不說就給打好送來,從來不收錢。
更何況,目前能為我們打造武器和趁手傢伙什的人,僅此一家。
人情要還,我們也正好需要店家的手藝。
“我和你們一起去!”
沈靜姝一聽我要管,趕忙湊了上來。
“不行!”我果斷拒絕。
“你留下看店,店鋪老闆說他老家在西山坳,那地方偏得很,路不好走,而且遷墳詐屍這種事,邪門得很,你去了太危險。”
“可是......”沈靜姝還想爭辯。
“聽話。”
我摸了摸她的頭,語氣不容置疑。
“再說了,咱都多久沒開業了,棺材鋪裡也得有人看著。”
“是啊,你就放心吧,我和明哥去去就回,他的本事你還不放心麼。”
見我態度堅決,沈靜姝只好撅著嘴,有些不情願地點了點頭:“那你們一定要小心。”
事不宜遲,我和白龍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出發。
我備了一些鎮屍用的符籙,為了保險起見,連神龕前的棺材釘都帶上了。
白龍則把他那寶貝文王鼓背好,又揣上了幾顆小黑球。
鎖好鋪子門,跟沈靜姝道別後,我們倆急匆匆地朝著鎮子外面趕去。
西山坳在鎮子外面幾十裡的深山裡,想要過去可不容易。
正好吳二哥在家,一聽說我們要去西山坳,吳二哥的臉色變了變。
“吳明,那地兒可不興去啊,你爺爺沒告訴你麼,西山坳早些年就沒什麼人了,那裡的幾個亂葬崗邪得很。”
我和白龍面面相覷,但此時也來不及和二哥解釋,就道:“二哥你送我們到山頂就好了,這一趟我們必須去。”
見我態度堅決,吳二哥沒再說什麼,轉身就去開車。
車子很快駛出鎮子,沿著坑坑窪窪的土路一路顛簸。
越往山裡開,路況就越差,兩邊的景物也漸漸變得荒涼起來。
水泥路慢慢兒變成了石子路,最後乾脆成了顛簸起伏的土路,車子開得跟搖籃似的,震得人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
天色也彷彿配合著這氣氛,漸漸陰沉下來,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被厚厚的烏雲遮蔽,光線暗淡,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潮溼和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