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花落花開。
日子一天天過去，女孩變了，從一個沉默的受氣包變成一個強勢的“女魔頭”。
她接受了現實，不再討好任何人，不再奢望獲得認可，不再需要朋友。
院子裡，一群孩子開心的玩耍，女孩無視他們從一旁經過。
“女特務來啦！女特務來啦！”其中一個孩子突然嚷嚷起來。
“快跑啊！”有孩子驚呼，嚇得後退幾步。
“怕什麼？我們人多！”
“對，我們這麼多人不用怕她！”
“是啊，是啊，一個人打不過她，一群人還打不過嗎？”
幾個孩子嘴上強硬，但身體卻在老實的向後退，看著“女特務”從身邊經過。
女孩走著走著突然停下，轉頭冷冷的看著他們，“下次再亂吵，挨個揍你們！”狠話撂下，走開了。
“你們為什麼怕她啊？咱們這麼多人。”一個孩子看到女孩離開，不解的問向身邊的同伴。
“你新來的，不知道這個女特務的厲害！”旁邊的同伴心有餘悸的說道。
“是啊，上次可把我嚇壞了，她一個人打了五個，太可怕了。”另一個同伴補充道。
“她打架不要命的，上次打架頭都撞破了，還拿著石頭追著那五個人打，咱們這裡沒人敢惹她。”
新來的孩子聽到女孩的威名，心裡決定下次一定躲的遠遠的，不敢再招惹。
......
“開飯了!開飯了！”一個婦女在院裡喊道。
“走嘍，吃飯啦。”
“一起，一起！”
“我用肉絲換你的雞蛋好不好？”
孩子們從各處聚集過來，愉快的討論著，但看到一個女孩的身影，頓時鴉雀無聲了。
女孩沒有理會，獨自走到最前排，前排的孩子趕緊給她騰出地方。
“滾到後面去！”中年婦女橫眉冷眼的說道。
“打飯，不然我去後勤部打你的報告。”女孩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中年婦女氣的胸腔都快炸了，這個孤兒院是公立的，由後勤部管理，她因為遷怒女孩做出的事可不地道，還真經不起調查。
強忍著怒氣，挑挑揀揀的給女孩打了飯。
女孩看著幾乎沒有肉絲和雞蛋的飯菜，沒說什麼，找了一個角落，默默的吃了起來。
時間漸漸來到夜晚，被子裹住女孩有著七八道疤痕的瘦小軀體，強勢也不是沒有代價的，所幸現在已經沒人敢惹她了。
懷中，緊緊摟著一個破舊的洋娃娃，這是她唯一的朋友，上次有五個孩子搶走了它，丟在地上用腳踩踏，她瘋了。
那一回，她頭上縫了五針，五個孩子也被她用石頭砸出了血。
陳易看著快進的畫面，發現睡夢中的女孩嘴角略微上揚，似乎做了什麼美夢，心中一痛，因為他只有在女孩睡著後，才見過她的笑容。
......
孤兒院突然來了一個新義工，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婦人，名叫潘雪梅，慈眉善目，說話和藹，深受孤兒院的孩子們喜歡。
“小妞妞啊，你怎麼不和別的孩子們玩？”
“......”女孩沉默的走開。
第二日。
“奶奶瞭解了，這不是你的錯，你有什麼心裡話可以和奶奶說，一個人會憋壞的。”
“嗯...”女孩輕輕點點頭，還是走開了。
第三日。
“小妞妞，你看奶奶帶了什麼？快把你的洋娃娃拿過來，奶奶給你補一補。”
女孩看到老婦人手中的針線和碎布，猶豫良久，還是把洋娃娃小心的送了過去。
“謝謝...奶奶。”一會功夫兒，女孩拿著修補一新的洋娃娃，低聲感謝道。
第四日。
“今天過的怎麼樣呀？”
“還是那樣，我自己一人也挺好的。”
......
一天天過去，女孩和老婦人的感情越來越好，說的話也越來越多。
“奶奶，今天有新來的孩子想搶我的洋娃娃，哼，被我打哭了！”
“我試著去和他們說話了，但他們一見到我就跑......”
“氣死了！今天有幾個孩子說和我玩捉迷藏，讓我捉，他們藏，結果他們在我閉眼數數的時候偷偷跑了，我找了好久才知道，一定要打哭他們！”
......
第十五日。
“妞妞啊，奶奶問你，你想不想和奶奶離開，去個沒人知道你身份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老婦人和藹的問道。
“想！”女孩先是一愣，然後狠狠的點點頭
“那好，今晚先別睡，奶奶接你走。”
晚上，女孩合衣躺在床上，興奮的等待著，她沒在意為什麼要晚上偷偷離開，滿心歡喜的想著和慈祥的奶奶離開這裡，開啟新的生活。
那裡有人疼愛，有朋友，沒人會罵她是“小特務”。
時間慢慢流逝，深夜，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忽然駛來一輛寬大的馬車，馬車停在了孤兒院門口。
從上面下來兩個人，一箇中年男人，一個老婦人，兩人徑直走進孤兒院，裡面已經有人在等待。
“貨呢？”
“準備好了，一共三個。”
“才三個？不是說好五個嗎？”
“不行，最近查的嚴，最多三個！”
“好吧，不過我要個女孩當添頭。”
“女孩？”
“就是那個特務的養女。”
“她啊，行行行。”
一會功夫，三人一人抱著一個昏迷的男孩送到馬車的車廂裡，裡面赫然已經有了四個孩子，或是被綁著，或是昏迷過去。
躺在床上的女孩忽然看到窗外有人在向她招手，心中一喜，知道是奶奶來接她了，抱著洋娃娃，小心翼翼的下床走出去，生怕吵醒其它孩子。
“奶奶，你來接我啦。”女孩壓低興奮的聲音說道。
“嗯，跟奶奶走吧。”老婦人潘雪梅拉著女孩的手走出孤兒院。
“賬結清了？”她問向等在外面的男人。
“結清了，咱們趕緊走吧，這路可不近。”
“好，這批貨賣出去估計能賺上一大筆。”老婦人臉上哪還有什麼慈眉善目，眼中盡皆貪婪之色。
她把女孩塞進車廂裡，然後咔嚓一聲，鎖上了車廂的木門。
女孩呆呆的看著車廂裡的孩子們，聯想起剛剛聽到的對話，一種天塌了的感覺在心中驟然升起，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瞬間變得暗淡。
“梅奶，為什麼要帶上這個賠錢貨啊？”車廂外傳來男人的問話。
“這丫頭傻，自己願意跟著走，又不花錢。”老婦人得意的說道。
“女孩可不好賣，別賣不出去砸手裡，白白浪費糧食。”男人不滿的嘟囔著。
“你懂個屁，我梅奶奶幹這行的時候你還在吃奶，這丫頭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賣給大戶人家當丫鬟不錯，實在不行還能賣給窯子！”
“是是是，還是您眼光毒辣！”
......
女孩聽到對話，沒有吵鬧，沒有哭喊，抱著懷裡的洋娃娃靜靜的坐在那裡，像座雕像。
她還有呼吸，可在陳易眼裡，她已經死了，心死了，那雙大眼睛中沒有一絲光亮，一片死灰。
......
畫面一黑，惡夢重新開始。
車水馬龍的街道邊，一間小麵館裡。
“阿爹，狗三吃飯又不給錢，下次不要給他吃了！”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抱著嶄新的洋娃娃，瞪著明亮的大眼睛，正撅著小嘴氣鼓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