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在原地呆愣了許久,才說道:“沒有,我沒事。”說完,他蹲在地上,將地上的玉笛碎片一片片撿起來,珍重的放在左手掌心。
鯉赦又道:“那我先走了,聖尊還等著我回話呢。”
辛夷彷彿置若罔聞,他的目光也從未離開過自己的手掌。
鯉赦離開許久之後,辛夷仍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洛水
洛水之上依舊如卿珩幾日前來時一般靜謐,只是上回來時瞧見的小木屋不見了,她找了許久也沒瞧見老叟的身影,整個洛水海岸上波瀾不起,靜的出奇。
那日瞧見的小木屋前的石頭上多了件衣裳,她上前去,拿起衣裳仔細瞧了起來:衣裳看起來有些舊,是用絹制的,這在神界算是很普通的布料,可衣裳上的花紋有些奇怪:九條蟠龍攀附在襟前,首尾相接,圍成一個緊密的圓圈,它們或伏或立,形態不一,但皆是怒目圓睜,目光十分一致的望著同一個方向,看著有駭人。
她忽然想到之前在崑崙山金殿中發生的事情,心一驚,連忙將衣裳扔在地上。
那衣裳被卿珩丟到地上後,竟然化出一股黑氣,隨著周圍的海風徐徐飄出,正要轉身離去的卿珩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她猛地回頭,卻見那團黑氣越滾越大,已緩緩上升到空中,不多時,便將卿珩罩在下面。
卿珩知道中了圈套,氣急敗壞的拿出縛魂索,想將眼前的這團黑咕隆咚的東西打散,一個人影卻迅速閃到她身邊,抓住了她的手。
卿珩連忙抬眼,卻有些愣住:她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陸英神采奕奕,與自己前幾日在少華山上見到的病懨懨的陸英判若兩人。
秦艽的醫術果真能妙手回春,陸英這麼快便生龍活虎了。隨後,她又推翻了這個設想,不是她信不過秦艽的醫術,而是陸英身體和修為恢復的速度有些太快了,卿珩甚至開始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生過病。
卿珩打量了他一番,疑問道:“你怎麼來了?”
陸英沉聲道:“這是北溟四聖強良的蟠龍陣,快想辦法出去。”
卿珩緊盯著他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還有,你是怎麼進來的?”
陸英沒有答話,他從懷中掏出一物,拿在手中念起了咒語,乾坤核漸漸變大,升至空中,而後,卿珩發現兩人上空的黑氣慢慢淡化,像是被收到了乾坤核中,而一直唸咒的陸英面上黑氣纏繞,額頭上滿是大汗。
陸英的咒語越念越快,兩人上方的黑氣也漸漸消失,周圍一片清明。
蟠龍陣是北溟四聖的法器,北溟四聖修為高深,陸英方才卻以一己之力將蟠龍陣化解,這在卿珩看來,這是不可能的。
看來這些年裡,陸英也向她隱瞞了些什麼。
直到陸英走到卿珩面前時,卿珩的目光一直未曾在他身上離開過:“為什麼?”
為什麼要騙她?
陸英知道卿珩想知道什麼,他抿了抿乾裂的嘴唇,有些費力的張了張嘴,說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卿珩望著陸英漸漸發黑的臉色,妥協道:“我先帶你去頵羝山上,找秦艽看病。”
陸英無力的搖了搖頭:“剛剛被蟠龍陣傷了元神,我再不會好了。”
蟠龍陣是冥界最毒的陣法,被蟠龍陣所傷,輕則修為盡失,重則立時魂飛魄散,這蟠龍幡原屬北溟四聖中強良所有,除他之外,世上無人能找到救治的解藥,秦艽也不能。
方才卿珩在蟠龍陣中一直思索這件事情,她看到陸英臉上漸漸顯現的黑氣,只以為他損耗了些修為,卻沒留意到陸英已經中了蟠龍陣的毒。
陸英說完,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卿珩忙彎腰去扶,陸英搖頭道:“我沒力氣了,就這麼說吧。”
卿珩有些無奈的說道:“好,你說吧。”
陸英有些吃力的抬手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示意卿珩坐下說話。
卿珩朝前走了兩步,坐了下來。
陸英輕咳一聲,有些吃力的說道:“你還記得上回我在凌暉殿的灶屋中跟你說的事情嗎?”
卿珩想了想,輕輕點頭。
陸英繼續說道:“我將這件事告訴你,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擔心,若我今日不挑明瞭告訴你,你自個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的,這回我怕是挨不過去了,不管怎麼樣,我都希望你知道。”
陸英費力的呼了口氣,又說道:“你可能從來都不知道,我們許久之前就已經見過面了,而自我第一次與你見面時,便鍾情於你了。一萬多年前,你跟著聖尊到了天帝的壽辰,我也在宴席上。那時我想不到什麼更好的法子來引你注意,找人打聽了之後,才知道秦艽也在頵羝山上,我與他是舊識,便想了個法子,在遊歷之時,故意染了一身的病,本來是打算去頵羝山找秦艽為我治病,再借故認識你。”
他說著說著,卻笑了起來:“沒想到,這風邪之症,不是誰人都能扛得住的,我本就沒多少修為與它相抗,回來之後,便病了個半死。我怨自己弄巧成拙,白白送了性命,卻沒想到,你正好路過少華山,出手將我救了。我心裡十分的高興,雖被風邪之症折磨的奄奄一息,卻也覺得沒什麼,那時只想著多見你一面,只要能見到你,叫我做什麼,我都是願意的。”
陸英有些歉疚的望著卿珩,說道:“你從秦艽那裡學的術法很有用,我的病也確實好了一大半。之後,你有什麼事情,都會跟我說,而我,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去頵羝山上看你。我曾告訴過你,我的風邪之症時常發作,你隔三差五的便來少華山上看我,但其實,之前我病的,並沒有那樣嚴重。”
卿珩驀的明白過來,問道:“你每每說自己有病,其實都是裝的?你不知道我此生最痛恨別人欺騙麼?為何你不繼續隱瞞,又要告訴我這些事情?”
她萬萬沒有想到,陸英對她的欺瞞,很久以前便開始了,甚至還比她想象中要更早。
陸英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他說道:“我無意間知道了自己的運道,之前還想著以一己之力違逆天意,如今看來,我命本該如此,不過也好,起碼在殞身之前,能將一切事情交代清楚,這樣我也能少些遺憾。”
神仙的運道乃是神界最大的秘密,神界中人不能輕易窺視,陸英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陸英連自己生病的事情都瞞著卿珩,這些事情卿珩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她與陸英相識一萬年,這一刻卻突然發覺,自己或許根本就不瞭解他。
卿珩問道:“你剛剛說的這些,都是從何處得來的?”
陸英一笑,說道:“我對不住你,我為了一己私慾,去找了冥界的人。”
卿珩道:“上回在少華山上的事情,是你做的?”原來氐人族的傳訊鳥出現在少華山上,是陸英故意為之。
陸英說道:“還有血靈與青鴍鳥的事情,都是我告訴冥界大祭司的。”
卿珩問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陸英答道:“是我迷了心竅,奢望一些得不到的東西,卻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
卿珩之前確實有所懷疑,陸英每次出現之後的巧合,而她卻因為堅信瞭解陸英的為人,沒有繼續調查下去,如今陸英親口承認這些,她心亂如麻,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兩人沉默了一瞬,陸英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如今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但願以後你能忘了這些不愉快,像以前一樣快快樂樂的生活。”
卿珩緩緩垂下頭,抬頭時已落了一地的晶瑩。
陸英又道:“你要小心你的婚禮!”
婚禮?陸英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她的婚禮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卿珩還想仔細詢問時,陸英的聲音卻漸漸細不可聞,卿珩望著他垂下去的腦袋,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好想一直陪著你,只可惜辦不到了,希望下輩子,我能早些遇到你。”
許久之後,她漸漸止住哭聲,看著陸英的身體漸漸化作一股青煙,隨風飄逝。
陸英就是那個藏在神界為冥界傳遞訊息的人,這已經是個不爭的事實,可他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之前去少華山看他時,他為什麼裝病,在裝病的這些時日,他究竟在做什麼?還有,之前她所經歷的那些事情,有哪些是陸英主導的,這些於卿珩來說很重要的問題,隨著陸英的魂飛魄散,變成了永遠的秘密。
卿珩站起身來,回身離開洛水,她拼命想將剛剛發生的一切忘記:陸英對神界的背叛,對自己的欺騙,她想將這些統統忘掉,然後,她想到陸英時,憶起的回憶都是美好的,而陸英還是那個打不過自己便會求饒的少華山神。
陸英的確騙了她很久,或許還做過許多傷害她的事情,但她知道,她不該恨陸英,以陸英對她的瞭解,要是想對她下手,怕是早就動手了,今日也不會特意趕來這裡,用自己的元神換她一命。
但她不確定,陸英到底對那個冥界大祭司說過什麼,今日的蟠龍陣,很明顯是北溟四聖用來對付自己的,冥界毫無顧忌的開始對她下手,這說明什麼?
大祭司難道已經知道天書的下落了?
不管他知不知道天書的下落,她都要趕快回到頵羝山拿到天書,將它交給天帝。
她必須想一個說辭來打發天帝和神界眾人,她不能讓陸英落下一個勾結冥界的罵名,這是她現下唯一能夠為陸英做的事。
卿珩離去之時,並未發現離自己不遠處還有兩人一直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追風使望著卿珩的背影,感覺整個人輕鬆了很多,他有些慶幸,還好陸英及時趕到。而後,他又有些懊惱:之前不該聽燁麟的話,將蟠龍幡帶到這兒來。
他沉思了許久,轉身對身後的燁麟說道:“世子,你這走的是哪步棋啊?”
燁麟瞥到追風使嘴角的那抹譏笑,沒有再開口。此刻他心裡十分懊悔,就在剛才一瞬,他不僅錯失了得到洛書的機會,還搭上了個冥界安插在神界的奸細。
追風使沉聲道:“我當世子有什麼妙計善法,才跑到冥界將三叔的法器借來,可如今世子此舉非但沒有拿到天書,反而叫金烏一族對我冥界生了防備之心,這叫我回去之後怎麼同義父交代?”
燁麟陪笑道:“都是我的錯,還請護法回去告訴令尊,此次的事情,我定會想辦法補救。”
追風使忽而笑道:“世子言重了,既然這蟠龍幡困不住她,我便將它帶回去了。我來之前,義父還叫我帶了另一樣東西來。”追風使說著,將一面銀色的方鑑拿出來放在手上。
追風使繼續說道:“世子請看,這是我們冥界的另一件法寶,它的威力比蟠龍幡還要強,世子既然不便露面,那天書的事情,便由我代勞了。”
燁麟聞言大喜,連忙湊近去看,卻不曾留意到追風使嘴角勾起的一絲冷笑。
追風使積蓄術法,在燁麟觸碰到那柄方鑑時,幻化出一個幻境來,燁麟毫無防備,被吸了進去。
追風使雙手合十,望著冥澤鑑笑道:“我說了,剩下的事情由我代勞,再會了,哦不,永別了,赤水世子。”
而後,追風使搖身一變,變成了燁麟的樣子,回身向赤水飛去。
不久便是婚期了,卿珩想到雲珠還在凡界,便折回了凡界。
在荒郊外的一座孤冢前,卿珩終於找到了雲珠。
雲珠淚眼婆娑,衝過來緊緊抱著她,卿珩有些措手不及,小心翼翼的撫著她的後背安慰道:“你怎麼了?”
雲珠像是有流不幹的眼淚,並未顧得上回答,過了許久,卿珩才瞥到不到十步的墳冢,她連忙推開雲珠,指著墓碑問道:“到底怎麼了?他是誰?”
雲珠抹了把淚,抽泣道:“他是仲元,是一個凡人。”
卿珩無語道:“你在一個凡人墓前哭什麼?”
雲珠聞言,哭的更兇了:“我,我喜歡他。”
卿珩驚道:“你才多大年紀,說什麼喜歡,更何況,他還是個凡人!”
看著雲珠梨花帶雨的模樣,卿珩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心,她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良久之後,卿珩柔聲道:“好了,該回去了。”
雲珠點頭,戀戀不捨的回了頭。
頵羝山金烏一族少主卿珩與赤水世子親事終於塵埃落定,神界中人都傳說赤水神君為了世子,在赤水南岸為一對新人建了行宮,喜宴的場地也被赤水神君移到了寬敞的赤水南岸。
距離婚期不過兩日,有些靈通的神仙不知從哪打聽來的小道訊息:新娘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以這位頵羝少主的脾氣,婚禮當天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赤水神君這回指不定會白白忙活,本以為能和身份高貴的金烏一族攀上關係,到頭來大半還是要空歡喜一場了。
赤水神君為這場婚宴做足了準備,若是這個時候新娘跑了,那整個神界可算是有笑話看了。
而讓諸位神仙失望的是,婚宴的前一天,謠言中早就逃了婚的卿珩,卻帶著個年輕俏皮的女子又回到了頵羝山。
頵羝山上嫁女,天帝派人送來一襲華貴的霓裳錦衣,其他神界的神仙也算是給足了面子,能來的早早的來了凌暉殿中恭喜,不能來的,也差人將滿滿的一箱賀禮抬到凌暉殿中。
聖尊望著這些寶貝物件,早就樂開了花,望著漸滿的府庫,她似乎打算再在映月殿邊上建一個府庫,將剩下的賀禮盡數放進去。
相比於外面的嘈雜,卿珩的枕霞居顯得冷清多了,直到臨近申時,聖尊吩咐珮兒來找卿珩,珮兒看到卿珩時,大叫一聲,將卿珩之前所有的思緒通通打亂:“少主,你怎麼坐在地上?”
卿珩一愣,隨即發覺喜服的一角已經沾了許多塵土,她連忙站起來,擰著身子用力拍打身上的塵土。
這在珮兒看來,卻像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她死死的望著卿珩問道:“少主,你怎麼坐在地上?”
卿珩支吾道:“沒什麼。”
珮兒哀嚎:“吉時都快到了,你叫我從哪再給你找一套喜服去?”
卿珩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些不解:“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了,就穿這麼一回,又不是哪裡破了,就是蹭了些塵,不要緊的。”
珮兒無奈的嘆氣,將手中拿著的掛飾盡數掛在卿珩身上,稍微一動,身上的玉珏環佩便會叮噹作響。
卿珩低頭望著身上這些古怪的玩意時,珮兒卻急不可耐的將她推到不遠處的鸞車前說道:“少主,時辰到了。”
珮兒將卿珩塞進鸞車的最後一刻,卿珩還是做了些許掙扎:“能不坐這個嗎?”
珮兒催促道:“少主,求您別折騰了,這麼多人都看著咱們呢,你不想把臉丟到整個神界去吧?”
卿珩撇嘴說道:“好了,知道了,今日儘量不丟人。”
珮兒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說道:“直接去映月殿,拜過聖尊之後就可以出發了。”
珮兒又補充道:“這是規矩。”
卿珩“哦”一聲,又道:“你今日見過雲珠嗎?”
珮兒想了想,說道:“方才看到她也像是在映月殿,少主有事要找她?”
卿珩答道:“沒什麼,我就問問。”
珮兒沒再答話,中庭的路今日好像有些顛簸,卿珩一直悶在鸞車裡,有些暈頭轉向。
好不容易才到映月殿,她吐口氣,扶著珮兒的手下了車。
她匆匆瞥了一眼整整齊齊站在外面的賓客,卻見雲中君與雨神正欣慰的衝著她笑,她忽然想到陸英,心裡有些悵然。
進到大殿,聖尊與西王母在上頭正襟危坐,她按照珮兒之前教她的禮節三拜九叩,朝殿中眾人一一行禮後,緩緩走了出去。
走出大殿時,她沒來由的有些心慌:今日是她成親的日子,她就這樣嫁給那個素不相識的赤水世子了麼?可她之前連想都沒想過,嫁人之後的日子,究竟應該怎麼過,離門外的鸞車越近,她心裡便越慌,她小聲的問走在一旁的珮兒:“珮兒,我現在如果悔婚,會怎麼樣?”
珮兒聞言,差點昏過去,她強自鎮定的站穩,小聲說道:“不是吧,你現在才後悔?”
卿珩見珮兒嚇得不輕,忙道:“算了,我說笑而已。”
珮兒連忙擦了擦汗,說道:“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小師叔說過,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珮兒剛說完,發現卿珩停住步子,連忙說道:“又怎麼了?”
卿珩呆呆的望著人群中那一抹月白的影子,鬼使神差的向前走去,直到她看清楚眼前人的面容時,才陡然停步,認錯人了,他不是他。
珮兒驚異的望著眼前那張生疏的面孔,而後上前小聲問道:“少主,你怎麼了?”
卿珩連忙搖搖頭。
珮兒不再追問,小心攙著她上了鸞車。
鸞車從頵羝山浩浩蕩蕩的出來,耳畔絲竹聲,嘈雜聲漸遠,很快,鸞車便到了赤水,卿珩在珮兒的攙扶下下了車,她小心留意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環境:瞥見門楣上幾個大大的字,才知道這便是赤水神君為燁麟成親修建的行宮,規格似乎可以及的上天帝的御花園,但整體上收斂了許多,水榭閣樓建的也合乎禮制,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赤水神君果真如神界傳說的那樣謹慎。
路過青廬時,卿珩瞥到不遠處的宴席上賓客滿座,眾人神色喜悅,似乎今日卿珩與燁麟成婚,是什麼值得普天同慶的喜事。
卿珩坐在青廬中,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席間賓客的幾句玩笑話,這樣的話之前聽得也不少了,卿珩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許久之後,幔帳被人揭起來,卿珩有些緊張,聽到珮兒的聲音,才鬆了口氣:“少主,有人叫我把這個給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