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珩用縛魂索將莘卆結結實實的捆住,說道:“如今我是看在追風使的面子上,留你一條活命,不然你以為,以潛藏神界多年的魔界奸細身份,你還能活到此刻?”
莘卆聞言愣住:“你知道我的身份?”
卿珩道:“你若不是自作聰明去找大祭司,我想我也不會知道,你是杛琁的人,我提醒你,你若有命見到天帝,千萬不要在他面前提到任何關於追風使的事情,這既是為他好,也是為你自己,我想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的父親是一個如此卑劣的小人。”
莘卆漸漸垂下頭去,哀傷道:“請你永遠都不要告訴他燁麟的事情。”
卿珩說道:“我的話說完了,你該走了。”
卿珩一聲令下,眾人進殿來,將莘卆押走。
卿珩鬆了口氣,轉身望著臺階下兩旁閃爍的燭燈,走過去將燈芯捻滅。
神界與赤水的這場仗,在持續了數十日之後,終於有了結果:赤水神君大敗,而後被終身囚禁。
而親自將莘卆押到天庭的追風使,成了最炙手可熱的功臣,帝心甚喜,封賞源源不斷送到幽冥臺,卿珩都叫人抬去了祭司殿。
送賞的人前腳剛走,大祭司便來了幽冥臺。
卿珩站起身行禮:“大祭司好。”
大祭司拱手道:“臣不敢。”
卿珩客氣笑道:“大祭司來幽冥臺找我,可是有什麼要事?”
大祭司毫不遮掩的問道:“臣已好幾日不見冥尊了,敢問公主她去哪了?”
卿珩有些心虛的瞥一眼大祭司,沒有底氣的說道:“孃親是說要去凡界遊歷,但她沒說去什麼地方,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大祭司若有所思,輕輕點頭道:“既然這樣,臣想將大祭司之位傳給追風使,而後暫離冥界,還望公主應允。”
卿珩腦袋嗡嗡的,之後,她突然想起了祭司殿中的那幾棵三株樹,大祭司的這句話,讓有些事情明朗起來,她壓下心中的震驚,強自鎮定下來,用十分委婉的語氣說道:“這個,大祭司是冥界的重臣,也是我的長輩,您要辭去職位不是一件小事,我一個小輩怕是做不了主,要不,這件事情先暫緩一下,我們再從長計議?”
大祭司卻十分堅持:“公主,我並非一時的衝動,這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的結果,再說,追風使在我身邊已有多年,冥界的諸多事務他也知道如何處理應付,我走之後,公主可以放心將這些事情交給他。”
卿珩無奈道:“那好吧,既然大祭司執意要走,那我就不勉強了。”
大祭司行禮道:“多謝公主成全。”
卿珩撫著腦袋,只覺得頭疼:自己就要接下冥尊之位,這個時候大祭司離開,冥界眾人會怎麼想?
卿珩嘆口氣,喚道:“小羽。”
小羽連忙上前,問道:“怎麼了,公主?”
卿珩有些無力的問道:“這些日子裡,還有誰說要離開的?”
小羽搖搖頭,說道:“沒有了。”
卿珩提起精神說道:“你去找人通知冥界各大部族,就說五日之後,冥界新冥尊登基大典。”
小羽興奮道:“公主,你要接替冥尊之位了?”
卿珩瞪著小羽說道:“怎麼,你看起來很開心,要不,我把冥尊之位讓給你坐?”
小羽連忙搖頭,說道:“這我可做不來,公主還是不要謙讓了。”
卿珩啐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小羽吐了吐舌頭,說道:“那公主,我先下去了。”
卿珩道:“快去吧。”她想了想,叫住小羽道:“等一等。”
小羽轉身問道:“怎麼了,還有什麼事?”
卿珩想了很久,才說道:“我寫一封信,你找人送去崑崙山的雪頂,要親自交給冰窟的雪神青娥,記住了?”
小羽道:“放心吧,公主,我一定將它安全送到雪神手上。”
卿珩忙走到案几前,拿出布帛將信寫好,小心翼翼的折起來,用術法封住,放到案前,而後起身走到小羽面前,將信遞給她,再次囑咐道:“記得,這件事情千萬馬虎不得,找個可靠的人去,送到之後,不必等雪神回信,儘快回來向我覆命。”
小羽慎重點頭道:“我這就去。”
卿珩叮囑道:“這件事情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大祭司,還有追風使。”
小羽答道:“好的。”
卿珩這才說道:“好了,你去吧。”
小羽鬆口氣,從幽冥臺中走了出去。
卿珩伸了個腰,緩緩向寢殿踱去。
赤水的那場風波在神界激起小小的波瀾,但隨著原赤水神君莘卆的囚禁,那個曾經在神界傲然存在了幾萬年的神族終於沒落。
彷彿世間所有的事情都難逃這樣的結局,卿珩也彷彿從赤水的命運背後窺見了金烏一族,以及整個神界的未來。
但不論將來如何,也不是卿珩如今要考慮的事情。
頵羝山上仍如很久之前卿珩記憶中的模樣,山上的神仙恭仁善良,遠遠便能聽聞到扶桑樹下傳來的歡聲笑語。
卿珩壓抑著心裡的激動一步一步往前殿走去,這是她三千年來,第一次堂堂正正的踏上頵羝山,在此以前,很多事情羈絆住了她的腳步,她即便是有心,也無力走到這裡。
她想見的人並不在凌暉殿,鯉赦告訴她,辛夷將那個叫做沁虞的表妹送回了魅族,要過幾日才能回來。
卿珩遲疑了許久,還是問了句:“小師叔他,好些了麼?”
鯉赦如同開啟了話匣子,綿綿不絕的說道:“小師叔回來的那幾日還挺嚴重的,聖尊也不在山上,秦艽一個人忙的焦頭爛額,費了許多心力,還是沒將小師叔體內的冥界氣息去除乾淨,可奇怪的是,小師叔昏迷了幾日後,竟然自己康復了,他醒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沁虞送了回去。”
卿珩有些不自然的望著地面,問道:“那個沁虞,在頵羝山上住了很久?”
鯉赦忙道:“也沒有,她每隔一段時間都來一回,此次小師叔受傷,她留下來照顧了他幾日。”
卿珩“哦”一聲,又問道:“你們,小師叔有沒有告訴你們,是誰傷了他?”
鯉赦說道:“他說當時有些混亂,刺客蒙著臉,他又受了傷,沒能看清楚。”
卿珩垂下腦袋,沉默了許久。
鯉赦倒是很興奮,繼續說道:“主人怎麼不去瞧瞧卿珏少主的孩子?”
卿珩驚道:“孩子?”
鯉赦又道:“主人難道不知道,卿珏少主又添了兩個孩兒,連聖尊都說,小的那個與你小時候長得很像呢。”
卿珩喜道:“兩個?是雙生子?他們在依雲闕嗎?”
鯉赦搖頭道:“是一男一女,也在前幾日,鳳帝讓卿珏少主將孩子抱到丹穴山去給他們看看,卿珏少主便抱著姞玴去了丹穴山。”
卿珩點頭道:“那他們現在不在凌暉殿中?什麼時候能回來?”
鯉赦說道:“主人,你聽我說完,少主夫人說身體不舒服,不能回去,少主便帶著孩子回去了,他說將孩子帶到丹穴山,便回來陪夫人。”
卿珩聞言道:“你是說,玉裳沒有去丹穴山?秦艽怎麼說?”
鯉赦道:“秦艽也沒說什麼,只讓她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卿珩忙道:“那我去瞧瞧他們。”
鯉赦道:“我陪你去。”
一路上也沒見到雲珠與其他人,卿珩問道:“雲珠與秦艽他們也都不在山上嗎?”
鯉赦答道:“秦艽在後山,雲中君這幾日才回了自己的府邸,雲珠跟著聖尊回了數歷山修煉。”
卿珩輕輕點點頭,抬頭時,依雲闕已到了。
卿珩進去時,玉裳正倚著榻,她身邊的襁褓中,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嬰孩。
玉裳看見卿珩時,神色之間有些詫異,其中還夾雜了許多卿珩看不懂的東西,但她很快便將神色藏了起來,她從榻上翻身起來,拉住卿珩的手,有些哽咽的說道:“卿珩,你回來了?”
玉裳的手觸及到卿珩時,卿珩下意識的將手縮了回來,她笑道:“我聽說嫂子身體不舒服,過來看看。”
玉裳神色有些不自然,說道:“我沒什麼事,你能來這裡看我,我很開心。”
卿珩走到榻前,指著襁褓裡的嬰孩道:“她是最小的那個孩子?她叫什麼?”
玉裳望著孩子,滿臉的慈愛:“姞娮。”
卿珩回身道:“鯉赦,你先出去吧。”
鯉赦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卿珩抱起嬰孩,笑道:“嫂子辛苦了。”
玉裳擦乾眼淚,笑望著卿珩說道:“這些年裡,我從未感覺到如此幸福。”
卿珩將孩子放下,說道:“我哥他應將那件事情徹底放下了,這些年你們過的好嗎?”
玉裳一怔,繼而說道:“他一直對我很好,只是這三千年裡,他時常有些悶悶不樂。”
卿珩黯然道:“或許是因為我吧,這些年你們過得都不好,我欠你們一個解釋。”
玉裳安慰道:“你哥知道你心裡怎麼想,凌暉殿裡每個人都沒有怪你,我們都想有朝一日你會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