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顫抖著緩緩插入司徒戈輝的喉嚨。血從刀刃邊滲出。
司徒戈輝一臉恐怖,瞪著眼,大張著的嘴裡咕嚕了一聲。挺直的身子洩了下去,握著尖刀的手鬆懈。
崔隆章斜按,尖刀橫切下去。
喉嚨被切開,鮮血噴出,覆蓋了司徒戈輝的頭臉。
崔隆章拔出尖刀,盯著滿是血跡的司徒戈輝的臉。
江一龍拒絕了區小桃的攙扶,勉強站起來,朝崔隆章走過去。
區小桃白了他一眼,跟過來。
身後一陣槍栓聲傳來,江一龍驟然轉身。
倚靠在牆上,胸前滿是血跡的夾克男乙正舉槍對著區小桃。
江一龍急用肩膀撞開區小桃,同時舉槍。
槍響了,幾乎同時,夾克男乙頭一歪,死去。
江一龍轟然倒地,手捂著脖子,血從他的手指之間湧出。
區小桃上前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地上的江一龍。
江一龍嘴唇翕動著,眼睛企求地望著區小桃。
區小桃會意,把耳朵貼向江一龍。
區小桃的目光由詫異到震驚。
石屋的窗戶發出巨大的呼聲,一股火苗竄出。
崔隆章見狀,上前攔腰抱住區小桃,狂奔兩步縱身越過矮牆,又帶著區小桃翻滾到牆根底下。
連續的爆炸聲響起。石屋在爆炸中坍塌,大火熊熊,亂石飛濺。
矮牆根下,崔隆章將區小桃攬在身下。
碎石和燃燒著的木棒砸落在他們跟前。
石屋在大火中傾斜,坍塌。
……
斷崖下,福特車倒退著,掉頭駛出山腳的開闊地。朝著通往廣城方向的大路駛去。
劫後餘生的崔隆章默然地駕車。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區小桃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眼睛迷離地望著前方。
遠處停著兩輛吉普車。
片刻,區小桃喃喃自語道:“他喜歡我,他說他喜歡我。”
崔隆章側臉看著她。
區小桃自顧望著前方,依舊目光迷離。片刻,她張開手,露出一張九點的牌九。
區小桃依舊自語道:“他喜歡我。他說他沒殺我爹,還說殺我爹的,是先生。先生?”她突然全身一震,轉頭定定地看著崔隆章,小心地問道:“你知道誰是先生嗎?”
崔隆章不解地看著她。
區小桃目光迷離地看著崔隆章。
“他不是個壞人,你老闆。”
“可他現在死了。”
“他是個有情義,有擔當的人。”
“可是我再也找不到殺父仇人了……”
區小桃的聲音裡充滿著落寞,眼裡湧上一層淚花。
崔隆章握住區小桃微微顫抖著的手。
區小桃下意識地攥緊了崔隆章的手,很堅定地道:“我一定要找到殺父仇人,報仇!”
崔隆章道:“我幫你。”
區小桃驚異地望著崔隆章道:“你幫我?”
崔隆章抿嘴笑了一下道:“對,我幫你。因為你剛救過我的命,欠你的。”
區小桃看著崔隆章燦爛一笑。
崔隆章心裡不由咯噔一下,這女人笑起來是那麼的好看,即使一臉的泥灰煙塵。
區小桃抽出崔隆章握著的手,闇然地道:“是他救了我。可是……”
崔隆章深吸了一口氣,悄聲地道:“戰場上,戰友之間都是這樣的。”
區小桃似乎並不明白崔隆章在說什麼,只是迷茫地點著頭。
崔隆章又道:“你說江一龍告訴你是先生殺的你父親?”
區小桃眨眨眼道:“嗯,他是這麼說的。要是他不死該多好。”
崔隆章似乎很小心地道:“他不死的話,就不會告訴你這些了。”
區小桃長吸了一口氣,撤身看著崔隆章,黑亮的大眼睛撲閃著,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
崔隆章嘆了口氣問道:“你在江一龍場子裡工作,就是為了找機會殺了他報仇吧?”
區小桃把身子靠在座位和車門之間,儘量地縮著道:“是。可是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他很謹慎的。”
“這麼多年?”
“五六年了吧。”
“誰告訴你是江一龍殺了你父親?”
“我娘。她臨死的時候告訴我的。”
“她是怎麼說的?”
“原話我記不得了。”
“你心真大啊,這種話都記不得?”
“我那時還小嘛。”
“你現在很大嗎?”
區小桃突然有些惱地看著崔隆章道:“你說過幫我,不是損我的。”
崔隆章訕笑一下,道:“好,好,幫你。那你記得什麼?”
“我娘就說到楓園找一個叫江一龍的。”
“你找到他了?”
“沒有,是他來找我的。”
崔隆章臉色微變,心道:這個江一龍還真是個好人。
看到崔隆章默然,區小桃解釋道:“後來我就到他的場子裡幹活了。再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我娘讓我找的人,楓園的年輕管家江一龍。是殺死我爹的人。”
“你爹是幹什麼的?”
“我娘說他是楓園的護院,手底下管著二十多個家丁。”
“那楓園是個什麼所在?”
“我一直沒弄清楚,好像是南洋富商的園子,不過後來讓鬼子的飛機給炸了。”
“你一直覺得江一龍就是你的殺父仇人?”
“是。可是……”
“明白。既然江一龍說不是他殺的,就一定不是。不過他知道殺你父親的真正凶手,就肯定會留下什麼線索。”
“嗯,你說的有道理。那快去找吧,咱們。”
崔隆章認真地看著區小桃。
區小桃盯著崔隆章道:“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崔隆章訕笑了一下。
“是不是挺嚇人?”
“嗯。”
“你也挺嚇人的。”
區小桃下意識地“啊”了一聲,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雙眼顧盼著。
崔隆章笑笑道:“先帶你弄套行頭。”
區小桃放下雙手,支撐著座位,身子彈起來一些道:“行頭?”
……
此時的風樵山二孃峰上,一隊士兵搜尋著穿過開闊地。
一路上數個地雷爆炸的彈坑附近,散落著殘存的肢體。
慘不忍睹。
王扶林精心佈置的地雷陣,早已經被司徒戈輝上一撥的進攻和士兵逃跑之中幾乎完全引爆炸解除了。
就如同一排士兵曾經挨著個滾過雷區一般。
胡大洪踏入已成廢墟的石砌院子裡,望著滿目瘡痍,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幾個士兵在四處搜尋著。
胡大洪望著司徒戈輝的屍體,片刻,他蹲下去,伸手合上司徒戈輝半睜著的眼睛。
胡大洪緩緩起身,臉色陰沉,佇立著。
夕陽的陰影很長,籠罩了地上的司徒戈輝的屍體。
一個嬰兒拳頭般大小的瓷質凋像放在司徒戈輝的胸前。
“瓷娃娃?”
胡大洪眼睛一亮,彎腰,撿起。
“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