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章 牛馬造物

“時光清淺處,一步一安然。山野萬萬裡,餘生路漫漫。施主,何必執著呢?

千家萬燈火,何足一逍遙。君若死兮,而世人,可若,以爾欲而活之?”

大灰袍,小道童,說這話的時候,便已經知道那黑暗裡的人,並不是‘無名氏’。

‘無名氏’,為何一定要死呢?是因為其利而附著於民,他看似為了天下百姓之利,而實為寄生之蟲。

他的恐怖之處,就在於,他的私慾,他的惡行,卻都是建立在與人民利益一致的前提之下。

如此者,若是在太平盛世,倒也無妨,就算他要反了這個世道,他也必定會是個被愚蠢者,推向神壇的偉人。

可此時,可此刻,可在這個戰亂紛飛的時代,只需要一個人皇。一個鐵血,無情,毫無感性,毫無憐憫,為了人類之生存,而不顧一切的帝皇。

生存,是一切存在的第一要素。於是,那道童,不由又說道:

“人死了,就是死了,那來的虛假瞻仰之說,不過是扭曲的私慾罷了。如此之死者,豈不是愚蠢至極。”

聲音傳入黑暗的深處,回應的卻只是沉默。

沉默,許久,唯有那道童的嘆息。

嘆息,向那隧道的火海中走,向那似嬰兒哀嚎的聲音裡去。

火海,腥臭的焦糊之味,卻又含著那麼一絲肉香。

似嬰兒哀嚎,在火焰中,撲稜著斷腿殘肢的血靈芝,偶爾被劍光掃過,切成晶瑩剔透的肉片,被高溫一灼,風兒一卷,送入口中一嚼,道童不免發出感嘆:

“七分熟,猴子味,可惜,你這菜園,被我糟踐了。不然,煉製成米肉壽丸,應是不差。

對了,來此路上,我混在難民堆中,見人,為了一兩米肉,險些被人活剮。如今。。。

如今,見你是個修士,為何你還看不透這紅塵的規則。強生弱死,本就天道。人卻,自欺欺人,設下道德與規則。

沒得救了,華夏的蠢夫,早沒得救了,你知道的。你我已經在這圈子之外,看的透徹。你要動這圈子裡的蛋糕,你的死只會迎來,這圈子裡奴僕的譏笑。不值得...

呔!痴兒,回頭啊!”

道童,突兀撕嚎出聲來,墨琴旋身,忽出鞘,拂塵掃血,劍鏽腥。出鞘卻不再是桃花劍,而是劍刃鏽跡斑斑。

如是一把被血鏽腐蝕的劍刃,被火光一照,似發出滴嗒,滴答,血滴在清泉中的聲音,如墨融在畫裡。

黑暗,腥臭,不見頭的隧道里,突兀發出轟隆隆之聲。

扭曲的,哀嚎的,如牛馬一樣的,麻木不仁的,一顆顆人頭,卻長在畸形的豬身上,羊身上,狗身上,成群結隊,密密麻麻,從隧道的陰暗之中,撲了過來,似要把那舞劍的道童,堵住,圍住,殺死!

若是一個平凡的小道爺,或是一個天賦異稟的修士,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也要被這,豬狗牛馬兩腳羊,撕碎,扯爛,嚼碎下肚,成一泡屎尿。

可這個道童,卻足夠的冷血,卻足夠的理智,卻足夠的有殺人的勇氣。他甚至只用一隻手,一把劍,一把血鏽的劍刃,帶來更粘稠的血潮。

血潮之中,這道童,不由笑出聲,不由嘲諷道:

“看看這些豬,看看這些羊,看看這些狗,看看這一群牛馬!即使你給了他們力量,他們也只會壓迫比他們更弱小的。因為他們,原本是人。

人一旦被灌輸了信仰,就自以為懂得了生命的意義。他們變得毫無畏懼,真是愚蠢無知。他們即使不在畏懼強者,敢向強者拔刀,可結果也只一個字,

死!”

血雨彪紅,山體隧道,似被粘稠的洪流沖刷而過,只留下血淋林的道童,收劍,歸琴,手揚拂塵,不由笑問道:

“就算你成功了呢。你的革命成功了,你誅殺了人皇,改變了華夏文明。可,畢竟你是一個魔族,你終會被刻意的遺忘。就如故事之中的南京。

哪裡的人,一遇到和平的時候,反而給鬼子求佛唸經。

哪裡的人,也懂得6+1=1,一個少年的拳頭,就能打碎十四億人的脊樑。

而你一個魔族的棄兒,你憑什麼想改變華夏?枉你學了十年的道,現在卻跟未聞經,未聞師一樣,不能醒覺,自閉陽光。

任性肆意,念念不停,思維不返,竟被貪嗔痴,淫殺盜,惡寇,綺語,兩舌妄言十惡,並塵鏡外緣,擾亂身心。致使六根妄動,甘受驅使勞苦。

流浪生死無休,施主回頭是岸。你眼中腐朽的華夏文明,五千年卻在風雨中不倒,已萬年記錄在歷史之中,你一個魔族那來的勇氣質疑?

我雖非人族,亦非華夏血脈,然身為華夏道門之弟子,當應除魔衛道,可,我憐惜你,給你機會,你卻不珍惜?你一個小小魔族,你真以為你擋得住我嗎?”

聲落,回應那血淋林道童的,唯有腥臭與沉默的隧道。

亦或者,還有那濃稠的血液,如泉水般嘩啦啦流淌著。

直至,那隧道的黑暗處,那隧道的更深處,傳來清晰的腳步聲,是...

是那個,是那個書生!

那書生,一身血汙,似是從屎尿爬出來的,只不過這屎尿裡摻雜了太多的肉泥和血。他的一雙狐媚眼,瞪著那小道童,罵罵咧咧道:

“日你媽的,我當是誰家的老鼠,唧唧喳喳,原是你這個貓日的耗子。我說過,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你給錢,我幹活,就這麼簡單,哪來的嗶話。

你憐惜那魔族,那誰可憐我牛家村的人?哈,小東西。你要明白...

那鳥是自願死在籠中的,正因,它見過天空的遼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