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朝代在出現問題後就會立刻消亡,歷史強大的慣性還會推著它繼續往前跑。
時代如此,而人,又能如何能逆了這浪潮。”
西部計劃志願者,老美麗堅正白旗,祖上三代都是紅脖子,真正的西部大好人。他死了。
書生,面對這位故人之女,不禁再次回憶起這位德州老鄉。這位老鄉,總有一種俠義心腸,總喜歡彷彿龍霸天,騎一匹駿馬,奔跑在正義的荒原之上。
可,戰爭,從來都是非正義的。
午時已到,這位老鄉,就死在了對決之中,死在審判者的目光中,死在了帝國榮耀的捍衛者,那熾熱的信仰之中。
那個男人死了,可多年之後,那個曾經殺死他的少年人,卻同樣成為了一個審判者眼中的‘不忠者’。
那個男人死了,他死在審判者的手中,可多年後,他的女兒卻成為了一名清算另一個男人的審判者。
書生,就注視著這個故人的女兒。
她卻與她的父親,完全不同。她不曾擁有金髮碧眼,只一頭乾淨利落地黑色長髮,雖繼承了她父親誇張的牛仔穿搭,可腰間槍套裡那把‘暴君的噩夢’、‘自由的保障’、‘平等的利器’,卻只成了唯一可以諷刺她的笑話。
那把雕花柯爾特M1873,還是被她拔出了槍套,那把銀色的轉輪手槍,發出咆哮的時候,依稀可以看見那雕刻在槍身上銘文;‘God created man, and Colt made man equal.’
上帝創造了人類,而柯爾特使他們平等。
那麼,什麼是平等呢?
人權,女權,父權,皇權,特權,權力產生的過程是否就是一種平等關係的破壞呢?
或者說,平等的關係是一種可改變的狀態。
今日,官僚食人,民以頭戕地爾,賤乎?
他日,臺上批鬥,民以官為畜爾,貴乎?
民不與官鬥?人與畜牲的鬥爭,卻並不是最殘酷。殘酷的是畜牲與畜牲間的死鬥。
既是死鬥,便是失去所有的束縛。
那麼對一個畜牲的束縛是什麼呢?國家,人民,信仰,律法,父母,夫妻,子女,還是他者的一切利益?
戰爭,無法將死亡推進畜牲的胸膛,但是一顆子彈可以。
子彈,也果然推進肺部,血液跟隨彈片將整個身軀裂開貫穿。書生,高看了‘總裁手諭’,亦或者是他低估了紅脖子的血脈。
紅脖子的槍法,不差。午時已到,那槍聲響起的霎那,書生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風吹的季節。
那把雕花柯爾特M1873,在轟鳴的剎那間,書生握槍的手指便已經炸裂,五根手指六顆子彈。
那第六顆子彈,同樣的擊穿了書生的胸膛,可那書生卻偏不願意倒下,他反而全力的奔跑了起來!
那個書生,歪斜著身軀奔跑,彷彿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扭曲著發力,彷彿他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水蛇腰上,他的腰部發力,帶動全身的力量,他旋轉著身軀,擲出了什麼東西。
那把‘豬肉刀’,這一次卻未能擊穿目標的裝甲。
那把‘豬肉刀’,就那麼看似隨意地就被那個女人,單手穩穩地拿住。
那個女人,果然和他的父親,有著本質的區別。她並不是金髮碧眼,而是一頭黑髮盤著雲鬢,插著一支金釵。金釵步搖,那個女人步伐,小而零碎,卻是更快。
可那個女人,她顯然並不是一個豬肉佬。她長得就如人妻模樣,似薄弱的水被裝入鋼製的彈頭。
她並不擅長使用這把武器。
書生與她貼身的一瞬間,那把殺豬刀,便已經被書生奪回。可一雙如玉的足,卻已經如一頭猛虎突兀竄出,猛地撲中了書生的褲襠。
咔的一聲!彷彿,是一聲蛋碎的雷霆,將書生整個貫穿。
那書生貼身就是一刀,可那個女人卻如一隻優雅的野鶴,翩然離場,拉開了距離。
虎鶴雙行,這樣的招式,那書生再熟悉不過了。可那個女孩如今卻已經成長到了,那書生也不得不認真的地步。
那書生,他的一雙狐媚眼,微微地眯起,他的笑容忍不住地就綻放了出來,他的腳步,小而零碎,快速地移動之中又似在無端地變化。
那書生的刀,隨著腳步貼近那個女人面前的瞬間,就如狂亂地風暴伴隨著密集地雨點,從烏壓壓的天空中都砸了下來。
那個女人,就如是,立在狂風暴雨之中的野草,仍憑著那雷霆的狂嘯。
那個女人,就如是,在那海嘯中的,遊走在深海區中的歌謠,她突兀地就引發了海嘯。
那個女人,只再一腳,就踢掉了書生手中的刀,那書生便踉蹌著跌倒。
那書生,就突兀地大哭了起來。他哭地毫無尊嚴,他彷彿是一隻將死的狗,想離開生養他的大院,可他卻再無力行走。
那個女人,卻在這時開口,她說:
“何必呢?
你哭喊著,也成了蛀蟲。腐蝕吞嚥著傳統的血鏽,還要騙自已是糖果。
時代,將我們捲入下水道的人口過剩,像是不可回收的垃圾,被錯誤地塞入了機床。我們相連著肢體深陷泥潭,仍渴望逃亡荒原。
我第十八次,踏過規劃的斑馬線,如傳送帶上的三流城市的加工零件,被生活的泥頭車撞得身心扭曲。
我要第十八次,被塞入機床,把腦袋削尖,才能踮起腳擠身為三流城市的加工零件。
媽媽,世界是一盒沙丁魚罐頭,請把我的屍體壘在高處。
媽媽,那個誕生我的女人,親吻我檢測不合格的頭顱,邊流淚邊認輸;‘我寧可你死了,也不願看見你正在受苦。’
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呵,情緒的妝扮,騙不過行動上的審視。
何必前來,受辱呢?”
那個女人,接近,她低下身軀,姣好的人妻模樣,同樣擁有一雙狐媚眼,似有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