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主府。
青磚碧瓦,高牆雅院。
府外常有摩家四將,帶一隊精兵把守,配銀甲金刀,望之惹人生羨,恨不得以身代之。
府內院中有青銅為樹,葉片如金,枝條如玉,流金燦銀,不似凡品。
常有車馬停駐府外,卸下一車靈礦,又有技師散修,攜重禮入內,整日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有人見之不慣,道蘇青黃毛小兒,剛得高位,便就失了本心,在這前線要地,不思秣馬厲兵,枕戈待旦,倒先開府置宅,腐敗上了。
有人望之振奮,蘇青能從一介山民,做到一軍之主,享豪宅美婢,萬人追捧,我輩也未嘗不可,勤修武藝,殺敵建功,今日之蘇青,便是他日之我。
有人若有所思,建營房,開軍府,劃城區,扶百藝,這一樁樁事,似都不是一個前線營地該做的,倒像是要在此建城一般。
“建城?你是要瘋啊!這也敢想?”
當劉樂天被蘇青告知,要讓其帶著法修技師們,幫忙籌備建城事宜時,第一反應便是這小子怕是瘋了!
他劉樂天算是樂天派了,但也沒他這麼樂觀敢想。
那李飛煌如何,前軍六營,兵強馬壯,並有華嶽城鼎力支援,有虎賁軍相助,有長老團配合,實力勝過他們十倍之多。
就這般實力,要籌建那曙光新城,現也被修羅族針對的叫苦不迭,死傷無數。
他們鼉龍軍這點家底,做這事跟主動尋死有什麼區別?
劉樂天剛在營地內承包了一塊靈園,菜蔬瓜果還沒長成,這還不算,主要是他愛徒吳秀安現也在鼉龍軍內,斷不能讓蘇青行此險舉,以讓他師徒置身險境。
“阿蘇啊,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話,我們現在怎麼回事,你我都清楚。
有血波部吊著,不必去主力戰場摻和,佔地為王,關起門來,大家將此地的好處,能撈盡撈,這半個多月來,光梁世通的採礦隊,就給你掙了不少靈石吧。
以此地的資源,這些好處還能撈一陣子呢,何必犯傻去建城。
這城一開始建起來,來攻來打我們的,可就不僅僅是血波部了,到時候,莫說撈好處了,便是我等性命都難保。
你也非是我宗門之人,何必要這般逞強呢。”
劉樂天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作為宗門弟子,他都沒為宗門獻身的覺悟,只想撈一筆就往後方跑。
蘇青該當跟他一樣,能撈則撈,該跑就跑才對。
“只是說準備,並未說現在就開始建,我只覺得修羅主力都被前軍吸引,我等若能把握時機,在修羅未曾反應過來之前,或就能將城立起來!”
蘇青早知劉樂天知曉他想立城會有此反應,笑著解釋道。
“建城需要聚靈通脈,引動天光,除大量建城物外,最關鍵的鎖靈柱,引天旗,我鼉龍軍可都沒有。
除這些外,還需有至少二階的土木師,陣師,風水師等百藝技師相助,方才有可能得成。
要人沒人,要物沒物,讓我準備,我該怎麼準備?我就是個種田的啊!”
劉樂天說著話,眼神一直往蘇青身旁的凌楹身上瞟,讓其快管管,讓這小子別異想天開。
只凌楹似沒懂他的暗示,在其說明難處,想讓蘇青知難而退時,卻聽凌楹輕啟朱唇道:
“鎖龍柱跟引天旗不用操心,只要我等想立城,宗門必不吝相助,直接用月華大陣輸送過來便可。
至於建城所需物資,華嶽城內都是有的,那些散修既能自華嶽城逃到這裡,我等當也有機會去華嶽城一趟。
二階百藝技師雖然難尋,但這些天,也有一位二階風水師逃難過來,再等些時日,或還能收容到其他二階技師也說不定,真若不行,我求請師尊,讓其在宗門內調遣力量,為我等建城提供技術援助也非是不能。”
凌楹這番話說出來,劉樂天臉都黑了。
他真失心瘋了,想讓凌楹給他潑冷水。
自打來這修羅界後,凌楹便跟個小媳婦似的,夫唱婦隨,一切事務都由蘇青做主。
雖說其中有上青天符畫的關係,雙方一榮俱榮一損皆損,
但以其身份,本是該佔據主導地位的,唉,所以收徒不能收女徒啊,黃春上人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家徒兒,該要被人拐走了!
“劉道友無需太憂慮,建城一事,不急於一時,也非是一定要做。
若沒有機會,我也不會勉強,眼下劉道友只需帶著法修技師們,按照建城的標準,規劃建設營地便是。”
將任務安排下去,也不管劉樂天理不理解,便就讓摩家四將將之送出府外。
而待其一走,凌楹便是輕聲一嘆:
“劉師兄覺得你異想天開也是應該,便是我,也覺得建城一事實在兇險。”
“火中取栗自是危險,但良機難得,此乃我鑄就道基的大好機會,錯過了也未免可惜。”
蘇青眸光落到院前那棵青銅古樹上,樹只三丈來高,比院牆略高一頭。
但於他眼中,此樹卻立地頂天,幾欲擎天蓋月般,有著無限的可能。
而凌楹順其眸光,落到青銅古樹上,原想再勸解一二的話語,也都噎回了心裡。
蘇青只告知她一人,此青銅古樹乃是他道基雛形所化。
聞聽此事時,她震驚失言,久久未曾回神。
道基雛形,顯化於外,凝如實質,宛若天成。
此等造化,她只在宗門道冊中見到過,唯三品道基方才能有。
而能成三品道基者,望月宗開派祖師是,玉鼎宗中興之主是,只這麼寥寥幾位存在,無一不是元嬰大能。
蘇青有此造化,換做是她,也是願搏一把,賭一回的。
“小道我人微身賤,欲要在修行上有所建樹,便就需把握每一個一閃即逝的機會,不惜以命做賭。
但凌道友乃上人弟子,宗門真傳,前途遠大,選擇極多,卻沒必要跟小道一起冒險。
再過一月,小道或就能晉升戰狼,到時,凌道友便就解了上青天上的因果,就此凝就道基,築基得道。
小道耽誤道友這麼久,此間得道友幫助良多,可不好再厚顏繼續以此符畫綁架道友了。”
欲凝二品道基,大日擎天,許行常人難為之事,逆天之舉。
於此修羅界內,立下新城,便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但正如劉樂天所言,此事極兇極險,稍有不慎,便就滿盤皆輸,還要害得一整個鼉龍軍萬劫不復。
他賭歸他賭,真若開始建城,不願跟其一起犯險者,他都可允准放行,讓他們自去他處。
而凌楹這邊,也不能因自己牽累到她,便就想先解開兩人之間的羈絆,讓其先鑄就道基。
見他說完,凌楹只美眸低垂,沉默未語。
蘇青只當她擔心鑄就道基的品質,連又出聲保證道:
“道友放心,小道這些日子腐敗所得諸多靈礦寶材,現都化作己身資糧。
若能成就戰狼,當也非是一般戰狼可比,或能為道友再凝百千萬縷清風。以讓道友清風直上雲端。
三品不敢言,四品道基當是無甚問題的。”
四品道基,便有金丹造化,之前三花道人苦心積慮所謀道基,也不過是四品瓶中人。
按他所想,凌楹之前將道基賭在他身,最好的預期,或也就是四品了。
現在,只待他晉升戰狼,其便可得償所願,抽身而走,自己也算是對得起她這些日子的付出了。
“你覺得這些日子來,我只是為了借你鑄就道基?”
凌楹突然抬起頭來,眸光晶瑩閃動,起伏的胸口,顫動的身軀,以及手腕上無風自搖的風鈴,都似在提醒蘇青,事情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我怎會如此想道友,毫無疑問,在這些天內,我與道友之間,也建立了深厚的情誼,若此番小道僥倖成事,日後定還是要跟道友常來常往,談玄論道的。”
此時的蘇青已經意識到不對。
他光想著談利益,說道基,人家姑娘好像沒他覺悟高,人家要跟他談感情!
修行中人,不想著成仙作祖,不想著自在逍遙,談什麼感情!
正覺凌楹想法不是很成熟,想跟其痛陳利弊,讓其明白,修行的大好年華,分心於兒女私情,那是萬萬要不得的,切不可被那點靈肉交纏的歡愉,耽誤了········
“唔唔唔!”
一陣馨香襲來,嘴上就印上了一軟潤彈滑的紅唇。
驚的他不由自主的就伸出了雙臂,環住其同樣彈性十足的腰身,大手不自覺的便就搭在了不該搭,或許也能搭的挺翹圓潤的弧線上。
唉,他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啊。
哪裡吃得住這等誘惑。
二十來歲的大姐姐,可真是會壞人道心!
“軍主,老梁那邊新發現了一處靈礦,已經送了一車到府上·······”
摩老大從外院踏入內院,站在內外院的交界口,知道自己人生的路,也走到了分叉口。
這是在幹什麼呀,大白天的,你們在幹什麼呀!
我又在幹什麼啊,現在的日子過的不好嗎,為什麼要看到這一幕!
因摩老大這一煞風景的,方才厲害的跟雌豹般要吃小鮮肉的凌楹,頓就慌得跟小白兔般,從蘇青懷裡掙脫出來。
而蘇青也是瞪了摩老大一眼,擺手讓其將那車礦石登記一下,直接拉入修行室。
待摩老大如蒙大赦般速速遁走,並貼心的將內外院的小門掩好後。
蘇青再想尋凌楹繼續,凌楹卻是不幹了。
方才是她情難自抑,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
現在潮水褪去,頓就又恢復了清冷成熟的一貫形象。
整了整被蘇青弄皺的衣裙,臉上的紅暈還沒消散,但仍強裝淡定道:
“當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吧,你正是修行破關的時候,切勿多想,我昨日給你換了瓶赤火丹,你看著服用,好好修行。”
說罷,不等蘇青說話,其逃也似的遁上院牆,翻牆而走,驚的外面的摩老大慌張不已。
“壞了,壞了,我肯定壞了蘇老大的事了!
也可能不是,許是他們倆完事了呢?
不,蘇老大不可能這麼快的!
說不準呢,誰第一次不快的,我現在都快······”
不提摩老大如何胡思亂想,生怕因此事被蘇青怪罪,從而丟了軍主親兵這一肥差。
只說留在院子裡的蘇青,也在搖頭嘆息。
事是她挑起的,現在她倒要自己不要多想了。
火氣很大的他,只能抬步去到修行室內。
此室內,堆積有數千顆礦石。
這些礦石多是未入階的,只約有百十來顆一階礦石。
“這便是今日送來的嗎?質量倒是比以往高出許多,想必梁世通挖到了一階伴生礦啊。
如此,或許不用一月,我便能湊足晉升戰狼的資糧了。”
探手吸攝來一塊金曜石,手心宛若熔爐,轉瞬便將這一顆可做寶兵材料的礦石熔成齏粉。
其內靈性,化作涓涓細流,於他周身各處遊走,壯養皮膜筋骨,增益五臟六腑,落至丹田,蓄養內氣,又再為凝成龍虎真罡氣做著準備。
“修士築基,武者戰狼,方才算是踏上道途,超凡脫俗。
而即便我現在還不是戰狼,僅是孕出真種後,養出來的這幾類神通,就已顯出了幾分非人神異。”
一進入修行,他馬上就沉浸其內,將方才跟凌楹之間的悸動衝動拋之腦後。
吸金石精華,壯養肉身,增進修為。
此能力,奪寶金蟾有,其便可吃金吞銀,增強體魄,但這是其作為二階妖王的血脈神通。
正常人族武者,卻是沒有這等能力的。
他蘇青能有,是因為他掌握了奪天化己這一真種神通。
以此神通,融金煉體,以在血食寶丹暫缺,但靈礦管夠的情況下,藉助這些礦石內的精華,迅速增進修為。
“除了修為精進極快之外,吸收同一類礦石過多,似還會有特殊收益,結合龍虎陰陽氣的點化,或能凝出新的神通也未必!”
念頭一動,便見體外忽有一道微薄的金光浮起,如披金甲,如穿金衣。
“金肌玉骨,水火仙衣,要想達成此成就,卻也不知還要用到多少金曜石。
明日還得派人去催催梁世通幹活,既發現了一階礦脈,豈有惜力偷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