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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夜 水下的鋼筆(一)

重……

身上的沉重感使我脫離了夢境,費力的睜開眼睛,從頭頂飄落的花瓣發著瑩瑩的光,白中帶粉。

那個用白綢蒙著眼睛的人伏在我身上,透著粉色的長長白髮垂落在我頭邊。

“啊……我終於找到你了……”甜美卻幽深的聲音。

“主人,您做噩夢了嗎?”這一次,佐岸的疑問透著不確定。

他的聲音一出現,那個白衣人便失去了蹤影,彷彿剛剛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覺。

“……沒有。”我僵硬地轉了轉脖子,睡得太久以至於動作都有些酸澀。

“那麼,吾去準備早餐。”隨著關門聲,佐岸的聲音也一併在房間裡消失。

我嗅著鼻尖淡淡的櫻花香,有些不確定我是夢醒,還是依舊在夢中。

我拉開了窗簾,突然的強光讓眼睛有些受不了。

原來已經日上三竿了啊……

視線像被牽引,我低頭看向樓下的小院,院子中央居然站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看起來像申湫,但申湫昨天剛回學校,今天怎麼會又來?

我拉開窗戶喊了幾聲,他好像沒有聽見。

難道他母親還在纏著他嗎?

我套了外衣奔下樓去,開門之後卻發現小院裡根本沒有人。

我走到小院中央,站在剛剛申湫所在的位置,左右張望,還是沒有人……

“我找到你咯……”彷彿來自水塘深處的聲音,潮溼而怪異,黏黏糊糊地在耳道里迴盪。

我腳下一空,感覺整個人掉在了水塘裡,冰涼的塘水從四面八方封堵住空氣。

啊……這種事……好像以前發生過……

“喂,梅雨!”一個胖墩墩的男孩杵到我面前,粗魯地叫著我的名字。一分鐘前,他還因為取笑我而被老師責罵過。

“老師說了,我們要和你做朋友,不應該欺負你,更不應該對你說那些話。”男孩的臉上沒有絲毫悔過的意思,反而笑的越來越賊,“那我們來玩遊戲吧?老師也希望我們可以讓你多活動活動。”

我沒回答,正打算拒絕他的要求,他卻一把抓住我,把我擠到了人群中間。想必如果我想離開,不從這道人牆上撕開一道口子,就很難脫身。

我被擠在人群中間,最終在老校區的後花園停止了前進。

“那麼,我們就來玩捉迷藏吧!梅雨,你來當鬼。從現在起,背對我們倒數五十下。”

我還沒有完全從突然的邀請裡回過神來,男孩們便一鬨而散,躲藏到了樹林裡。

我沒有仔細數數,在原地回過神來之後,開始恐慌起來。

老校區總是伴隨著許多恐怖的小故事,在別人聽來可能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對我來說,卻不一定可以不當真。

那些男孩肯定也是認準了這一點,把我挾到了老校區來。

學校裡有一個傳言,據說曾經有一個人和夥伴們在後花園裡玩捉迷藏,最後莫名失蹤,幾天後在後花園的水塘裡發現了他的屍體。

在這之後,凡是在後花園玩捉迷藏當鬼的那一個人,總能碰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感覺到我的左手在顫抖,我伸出右手壓住左手,這才發現原來我的右手也抖得不成樣子。

“喂……別玩了……”我大著膽子喊了一聲,卻發現聲音在樹林裡回回蕩蕩,反而使氛圍變得更加可怖了。

我立刻噤了聲,往剛剛男孩們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希望可以找到哪怕一個同伴。

我顯然低估了那群孩子的頑劣程度,我在樹林裡的走很久,卻完全沒有見到他們的蹤影。

他們帶我來時刻意擋住了我的視線,憑我自己大概很難從樹林裡走出去。

天色漸漸黑了,鬼怪與精靈一同出現在樹林裡。

鬼怪們聚在一起悄悄低語,眼睛裡的光芒追著我的性命不放;

精靈們躲藏在樹幹後,遠遠地看著我,靜靜觀望。

還好,這天的天氣還算晴朗,高懸在天空的圓月毫不吝嗇地揮灑著光輝。

“我……你……”不知從何傳來的聲音斷斷續續,黏黏糊糊,冰冷潮溼得讓人心尖發顫……

“我……找到你了……”一瞬間,這聲音就來到了我的耳邊,潮溼的氣息清晰地吐在我的耳朵上,驚起了我一身的汗毛。

“噗通”一下,冰冷地塘水從四面八方纏住了我的身體,將我拉向更加深沉的黑暗!

“好冷啊……”

不知是從哪裡傳來的聲音,斷斷續續,黏黏糊糊。

“求你們了……快來找到我吧……”

原來,那少年是費勁力氣求過救的嗎?到最後,卻沒有一個同伴回來找他。

“我找到你了,求你幫我一個忙……”這句話似乎是對我說的,但水太冰冷,肺裡的空氣所剩無幾,我沒有力氣聽清他的請求……

不……也許不是因為沒有力氣繼續聽,只是因為我沒有膽量去幫這個忙而已……

我還記得,當我快溺水的時候,是佐岸突然出現,把我從水裡拖上了岸。

我已經沒有力氣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怎麼來得這麼及時?

佐岸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裡,像是生怕我如同沙子那般,一不小心就從手心裡溜走了。

我在顫抖,他也在顫抖。我的身體是冰涼的,忍不住地顫抖;他的身體是溫熱的,止不住地害怕。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片黑暗裡。冰冷的黑暗裡,一個少年人遠遠地站著。

“我找到你了,你能不能幫我一件事?”依舊是那樣黏黏糊糊的聲音,只是不再斷斷續續,變得飄飄忽忽了。

“……好。”

“我有一樣重要的東西,掉在水裡了。水裡的妖精請我留下陪伴它,我不肯,於是它把我封印在那件東西里,藏在了它的寶庫裡。求求你,送我回到陽光下……”

黑暗漸漸被光明取代,少年的聲音也越來越模糊,最後眼前一亮,我正躺在別墅的小院裡,被佐岸抱在懷裡。

他的心跳噗通噗通地如同打鼓,見到我醒來的一瞬間,心跳突然緩了下來,只是臉上依舊保持了那副讓人厭煩不起來的笑容。

“阿佐,幫我點事吧。”

“主人請說。”

“明天,幫我去搶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