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黑暗中，他的表情有一絲倉惶。
陸同緊緊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隨著時間流逝，跳動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快。
震耳欲聾。
左黎抿了抿嘴唇，擰眉看向陸同，不答反問：“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陸同沒有否認，這對他來說就等同於承認。
左黎深吸一口長氣，發出一聲輕輕的“嘖”。
這聲音落在陸同心裡，就成了千斤沉的重擔。
他手上加了幾分力道，把左黎的骨關節捏得生疼。
左黎抽了口氣，掙開陸同的手:“你捏疼我了。”
陸同驟然鬆手，胸口傳來一陣刺痛。
左黎把手收回來，仍舊皺著眉頭，抬眼看向陸同:“我是說過對你有好感，但是我還沒有真的喜歡上你。你現在說要跟我認真談，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陸同臉上的肌肉慢慢變得僵硬，眼裡蒙上了一層落寞。
看見陸同的反應，左黎又皺了幾寸眉頭:“你別這樣陸同，我看不了……你這是在逼我，你知不知道？”
陸同沉下頭顱，避開了左黎的目光。他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理智恢復了上風。
左黎是個直男，這是不爭的事實。就算他因為好奇和新鮮感接觸了這個圈子，他也不會一輩子留在裡面。他有屬於正常人的生活，沒必要像自己一樣劍走偏鋒。
狠了狠心，陸同再次抬頭:“我不逼你，你說什麼我都能接受。你願意，我們就在一起，你不願意……我就走。”
左黎慌亂地看向他，眼神裡有怒氣:“你這還不是逼我？就不能像現在一樣嗎？非得不是黑就是白？”
這一點，陸同沒法讓步。
他的聲音透露著絕望:“左黎，我沒法再繼續跟你這麼玩下去了，你就當是體諒我，給我一個痛快吧。”
沉默持續，左黎躺在床上沉重地呼吸，他的腦子第一次轉不動彎，想不出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眼看就快到手的肉，還沒煮熟就要飛了，這讓他怎麼割捨？
操了！
左黎耽擱的時間越長，陸同的心就越沉。慢慢的，他好像已經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答案了，就沒必要再聽左黎親口告訴他了。
深深吸了口氣，沉痛地看向左黎:“算了，我們分開吧。”
左黎的腦子轟的一聲，亂七八糟的想法在一瞬間被陸同的話炸到片甲不留。
他一把伸出手去抓住陸同的胳膊，臉上是自顧不暇的緊張:“你別……陸同，你冷靜點兒，你再好好想想，不是非得走到這一步！”
陸同已經不想聽左黎說什麼了，他按住左黎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扣開，隨後，整個丟在一邊。
“我沒你這麼好的心臟，我玩不起了。”陸同直起腰來，最後看了左黎一眼，“你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我，該怎麼活怎麼活吧。”
說完，他起身要走。
左黎驟然放大了瞳孔，身體比腦子搶先一步做出反應，一把上去抱住了他。
“你別走，陸同！”
陸同背對著左黎，一條腿已經站在了床下，另外一條腿跪在床上，腰被左黎圈得死死的，根本走不了。
陸同低頭看了一眼纏繞在自己腰間的白皙的手，自嘲地笑了一聲:“鬆手吧，我酒早醒了，自己能回去。”
左黎還是圈著他不肯放手，思緒飛快跳動，無論如何，先把人給穩住再說。
“你說的太突然了，我沒有任何準備……我現在腦子裡面一團亂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考慮一下。別急著走，我求你了……”
陸同的心水又被左黎給撥亂了，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走，左黎已經拖著他的胳膊把人拽上了床。
“你先回來，咱倆躺一塊兒好好說。”
在左黎的半推半哄之下，陸同重新躺回到了床上，和他肩並肩看著天花板。
左黎開口問他:“你是真喜歡我了？”
陸同應了一聲:“嗯。”
左黎追問:“有多喜歡？”
陸同說不上來，只能回答他:“很喜歡。”
左黎聽著這話覺得開心，忍不住笑出聲:“我這麼好嗎？”
面對左黎，陸同毫不吝嗇他的回應:“嗯。很好，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
左黎忍俊不禁，暗想，這要是讓他知道真相，還不得哭暈在廁所。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見的人太少？”
陸同搖了搖頭:“我見過很多人，你是最特別的一個。”
左黎心裡美滋滋，納悶陸同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會回應他的話了，連這種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句的情話都能信手拈來，出口成章。
果然，愛情讓人成長。
“你喜歡我什麼？”
陸同很認真地想了想說:“你的眼睛，很漂亮。還有你的嘴巴，說話好聽，吻起來很軟。”
左黎靜靜聽，陸同卻沒話了。
他愕然問:“就這，沒了？”
陸同說:“暫時就這樣。”
左黎:“……”
在陸同看不見的地方狂翻白眼，暗自腹誹，大木頭疙瘩。
很久，左黎沒再開口問話，陸同憋得難受，主動開口問他:“你呢？想清楚了嗎？”
左黎沒好氣地懟他:“沒有！”
陸同閉上了嘴。
左黎吵他:“怎麼不說話了？”
陸同解釋說:“給你點時間，讓你繼續想。”
左黎:“……”
如果明天早上起床左黎死在了這張床上，那他一定是被陸同給氣死的。
揣著一肚子火，左黎翻了個身，朝向陸同:“你過來。”
陸同聽話地轉過身來，對上左黎的眼睛。
那一瞬間，左黎心頭的火消了。
面前這個男生，單純且執著，笨拙但認真。他說喜歡自己，就是真的喜歡自己，他說自己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好，自己就真的是他心目中最特別的那一個。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左黎沉了口氣，語氣裡是帶著寵溺的妥協:“真是敗給你了。”
陸同的眼睛微微放大。
左黎衝他粲然一笑:“談吧，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