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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夜襲驚悚

朱成國知道他在拖延時間尋找時機,眼睛餘光看到身邊啞姑伸手入懷,估計她是掏槍。朱成國心想,雖有教她打槍,從沒見過她開過槍呀。只要啞姑第一槍打不中,幾個人就全交待了。

“師爺所言極是,去小劉圩子的路上已經讓劉老弟當二當家了,將來弟兄們跟隨劉老大不會吃虧。”朱成國說,他故意抬高聲音,跨前一步抱拳,他將啞姑擋在自己身後,給她打掩護。

朱師爺明白其意,也跨前一步,抱拳行禮,啞姑完全被他倆擋在身後。

僅短暫的幾秒鐘,為啞姑贏得時間推彈上膛。

劉九並不傻,他倆的意圖看在眼裡,儘管啞姑推槍上膛聲音微弱,但“咔噠”一聲槍栓合位的響聲還是聽到了。劉九猛地向縮,同時向身邊兩名匪徒說:“打。”

兩管槍口竄出兩股火苗,響聲震天。

朱成國和朱師爺同時“啊”大叫一聲,後仰倒地。

啞姑手中的擼子也響了,響聲雖比火槍弱,卻是連環三響。

第一聲慘叫是劉九,後面兩聲慘叫是剛才開槍的親信。啞姑沒猶豫緊跟著跳上一步連開三槍。

屋外幾名匪徒竄進來,看到屋內情形,心中明白幾分。跟隨劉九的人,看到眼前形勢,丟下槍。

朱師爺被擊在臉上,整個面孔被打成爛柿子,眼球流出來。朱爺中槍在當胸,胸前衣襟被鮮血染透了。

啞姑最後兩槍是打在劉九獨眼上,沒戴眼罩的獨眼成了另一個黑洞,面目異常猙獰可怖。

啞姑扶起朱成國放聲痛哭。

朱成國嘴角流著粘綢的血水,眼裡含一泡淚水,他無力地看著啞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他勉強抬起手臂指了指倪思淼和師爺的孫子,徹底閉上了眼睛。

朱成國與朱師爺同時死於手下弟兄們之手,這種死法是他倆生前絕沒預料到的,如果讓他倆挑選情願死於仇人黑槍之下,也不願死在弟兄槍下。

朱成國死了,小劉圩子裡沒人知道。倪瑞軒在客棧盼望他將女兒送回來,可是,等了幾天也不見人影,倪瑞軒知道上了朱禿子的當,後悔不該放了他,無可奈何,只好帶人回到小劉圩子。

韭菜花肚子挨那一刀,並沒當場讓她斃命。不知是小匪捅時沒盡全力,還是她本能收腰縮肚沒讓刀深入,連驚帶嚇昏迷後沒被人及時發現,流了不少血,醒來後她自己爬進屋裡找來上衣將受傷的肚子包裹起來,走進鄰家。鄰家男女正圍在房內聽河灘上炒豆般噼叭作響的槍聲,看到韭菜花傷了,套輛牛車拉去鎮上牛郎中家治傷。

牛郎中一生治癒無數疑難雜症,偏偏為醫治一個婦人肚腩刀傷損了名頭。

從外表看刀傷沒傷及內臟,因為韭菜花被送進郎中青磚小院,神智尚清醒,面無痛楚。牛郎中清理了外傷,用止血散消炎藥為她包紮好肚子,便讓牛車拉回村子。

牛車行於街筒子,兩邊店家盡皆聽到牛車木輪轔轔,牛蹄與青石板碰擊發出空洞的響聲。

兩邊店家伸頭看牛車上的韭菜花,牛郎中命十歲小徒送一包中藥,小徒攆牛車不慎在青石街面摔倒。

小徒從地上爬起來,飛出幾米外的中藥包,褐色黑色枝枝葉葉散了一地,小徒咧嘴哭了。他立於青石路中間,邊哭邊看牛車和藥鋪。

牛車停了,趕車農夫手握皮鞭站在青石街面,表情漠然,積著夜雨的青石淺淺水窪散發暗幽的溼跡。

牛郎中左手拎袍角,右手拎中藥包腳步輕盈飄忽如風,他將藥包遞給小徒,眼見小徒將藥交給趕車老漢。

牛蹄篤篤,木車轔轔輾過青石面。

張四皮和劉小武在船上睡醒後以為平安無事,慢吞吞起了鱉勾,捉了幾隻青花碗大的青鱉搖著小船回來了。

他倆看到肩扛鐵鍁的零星人群,在爬上樹梢的晨陽下拖著疲憊的身影散去。河岸紅柳叢下翻起的新土奇怪地隆起,張四皮感覺隆起的溼土長寬有如人形,一條條蚯蚓舒展柔軟的身軀往溼土裡鑽。他聞到土腥味裡的血腥味以及瀰漫於空氣中尚未散盡的火藥味。

張車皮進入圩子,恰與鎮上回來的牛車不期而遇。他愣了一下,看到韭菜花臉色蒼白,如冬天棄于田間地頭的白菜幫子。

趕車老漢見到張四皮,勒緊牛韁繩。

張四皮愕然呆立沒回過神來,還在想她怎麼躺在牛車上,打圩子外回來。

韭菜花神智似乎仍清醒,看到張四皮,她嘴唇蠕動幾下,眼淚順著眼角無聲流淌,積於發下耳輪內。

張四皮扔了手中尚在蹬腿伸脖子的青鱉,撲在牛車旁焦慮的看著韭菜花。

“你怎麼了?”張四皮問。

“朱禿子夜襲圩子,她被桶了一刀。”趕車老漢說。

張四皮腦袋轟隆從裡往外爆開,他的身體搖晃幾下。又如脊粱捱了重重一錘,脊背塌陷無法直立。

張四皮沒說話,從老漢手中接過牛韁繩,往村西韭菜花家走去。

朱禿子偷襲圩子,他擔負前哨,夜裡卻睡著了,睡得香甜異常。如此疏忽導致唯一最親的人被捅了一刀,生命垂危。

不長的村道上,張四皮雙腳如踩在棉花或雲朵上,身子往下沉。

進了竹籬小院,張四皮將韭菜花抱進屋內。

張四皮聽到韭菜花喉嚨裡發出細弱蚊蠅的聲音,他知道一定很疼,只是她忍著。汪在張四皮心頭的淚水,從眼裡滾出來,落在韭菜花蒼白的臉頰和烏青的嘴唇上。

她抬起手輕柔的為張四皮抹去腮幫上的淚水,她說:“昨……像個小孩子……”

張四皮將韭菜花放在床上,找來棉被墊在她身後,讓她躺的更舒服些。去牛車上將藥包拎進灶房,倒進黑陶罐兌上水點燃爐火。他每次來都是自己坐在灶下燒火,韭菜花在灶前做飯。他喜歡看著她齊耳短髮和紅撲撲的笑臉,氤氳水蒸氣裡忽隱忽現,他心裡便能萌動難以遏制的衝動。有一次就是在這種衝動中將她摁在灶下乾草堆裡,那次並沒做成,中途灶膛裡乾柴火星爆噼蹦出,漿糊一樣粘在他剛褪下褲子的光屁股上,他驚叫著一躍而起,像被踩到尾巴的狗,韭菜望著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