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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老爺病死

劉少堂舉起槍堅定的說:“船家調頭。”隨即舉槍對著夜空連開數槍壯膽。

船家調轉船頭返回來路救張成蕘,這時,大家聽到張成蕘的哭叫聲,形如羔羊被屠。

劉少堂怔住了,心如刀割。

張四皮悲絕欲絕,大聲叫喊:“成蕘,我來救你。”他說著跳進河中,遊向岸邊。

劉少堂開的三槍,以及張成蕘的哭感喊,驚醒村人,先傳來狗叫聲。

劉家文一夥在槍聲過後跑了。

王豆豆也跟著張四皮跳進水裡,遊向岸邊。

歹徒早己散去,王豆豆上岸尋到張成蕘,看到他倒在血泊中,白床單也染紅了。

王豆豆搶身抱起他連聲呼喚。

“成蕘,成蕘。”

他感覺張成蕘的身體動了一下,連忙對張四皮說:“成蕘沒死,快上船給他包紮傷口。”

上船後張成蕘忽然抬起頭說:“不是我裝死,早讓他們剁成塊了。”

張四皮喜極而泣,手忙腳亂撕開床單為侄子包紮傷口。

他的話把劉少堂逗笑了。

“你小子鬼機靈。”

“老爺,劉家文劉九和他們一起。”張成蕘說著話忽然“哎喲”叫了一聲。

“嗯,船家起帆回臨河鎮,這裡不能停了。”劉少堂說。

船家口裡答應著將船盪出去,駛進夜色深處。

突然,劉少堂肚裡格噔一響,隨之斷腸般疼痛漫上來,他無力支撐跌坐在船艙裡,嚇壞了所有人。

王豆豆呆若木雞,證實藥有問題,他將剩下的藥包揣進懷裡。

劉少堂與張成蕘先後被抬下船,送到糧店,劉少堂已顯虛脫,倪瑞軒沒在糧店,王豆豆不敢停留,租來騾車將兩人拉回劉圩子。

劉少堂在家養病,盈月每天煎湯熬藥侍候到位,所有人都說少奶奶對老爺照顧周到。

劉菊妹臨近生產,防止被傳染,住回婆家。

劉少堂天天吃藥仍不見好轉,劉家上下都認為劉少堂年老體弱病去的慢,上回病了一個冬天,再說侍候病人的盈月周到上心。白天盈月看護,晚上倪瑞軒相陪。半個月過去了,劉少堂每天吃了藥仍呻吟肚子疼,並沒人放在心上。

這天后半夜劉少堂肚子疼痛突然加巨,渾身冷汗淋漓水洗一般,嚴重時滿床翻滾哀號,瘦弱的身體如朽爛的棉絮皺巴巴軟塌塌的。

陪夜的倪瑞軒和王豆豆嚇得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給劉少堂灌下一碗。

王豆豆眼看劉少堂不行了,心裡涼涼的。

“派人叫家昌回來見一面,這回我是躲不掉了,老天爺要收我去了。”劉少堂掙扎著欲坐起身說。

倪瑞軒聞言頓時淚流滿面,他想扶起老爺,卻不敢,因為劉少堂此時像風蝕雨浸糟糠的木器,手指一碰就塌了。

“爸,你沒事的,過幾天會好的,我今天去縣上請郎中來給您治病。”

“早些叫家昌回來,我還有一些事要交待,再晚怕見不到最後一面了。”劉少堂有氣無力,氣喘得厲害。

“好,我這就派人去。”倪瑞軒說著走出房門,想找王豆豆,不知道什麼時候王豆豆回家了。

倪瑞軒站在院子裡,仰望天空,聽房內劉少堂聲嘶力竭一陣緊似一陣的咳嗽聲,心揪緊了,鬆開,再揪緊,再鬆開。

吳媽也被劉少堂的咳嗽聲吵醒了,想起床來看看,點上油燈坐起來,想了想又和衣倒在床上睡了。

倪瑞軒在院中站了半個時辰,回到劉少堂的臥房,對迷迷糊糊的劉少堂說。

“爸,我已經派人去叫家昌回來了。您如果有什麼話就告訴我吧,家昌回來我告訴他。”倪瑞軒問。

劉少堂千斤重的眼皮睜開縫,嘴唇始終沒動,像僵死的蚌殼用鉗子也難撬開。

“爸,這裡沒外人,醬菜房裡是不是我們家金庫,您對我說,前些日子夜裡有人在裡面挖牆角,好象是在找什麼東西。”倪瑞軒忍不住說出心中的疑團,眼睛象錐子一樣的亮。

劉少堂眼皮沒抬,嘴也沒動,手指如彈棉花撥絃子跳了幾下。這一細微動作讓倪瑞軒捕捉在眼裡。

倪瑞軒沒再問,走出大院對門衛說:“守好院子,不許任何進老爺房裡。”

倪瑞軒回到自已家裡,他的父母看到他回來,眼圈紅紅的,倪瑞軒的娘問:“老爺怎麼樣了?”

倪瑞軒說:“怕是不行了。”

盈月和劉菊妹睡一間房,盈月聽到倪瑞軒說的話,穿戴整齊走出來,見倪瑞軒低頭不語,盈月說:“我回去。”

劉菊妹尚在睡夢中,身孕八個多月了,能吃能睡,倪瑞軒沒叫醒她。

服侍劉菊妹的蘆葉也醒了,她問倪瑞軒要不要跟奶奶去。

倪瑞軒說:“你服侍好少奶奶。”

蘆葉說是,便回房。

倪瑞軒沒有及時跟盈月回家,坐回矮凳子上,拿過父親的菸袋鍋,捏一鍋煙,點著滿滿地抽了一口。

“你什麼時候學抽吸菸了?”倪瑞軒的娘問。

“孩子心裡難受,你少叨叨。”倪瑞軒的爹說。

倪瑞軒不說話,又吸一口,把菸袋遞給父親。

盈月回到家中,坐在老爺床邊眼含熱淚問:“老爺,你好點了嗎?”

劉少堂睜開眼,眼神鬆散,稀疏白髮像收割後殘餘的蘆葦零零散散寒風中無依無靠。他伸出瘦如枯柴的手顫悠悠抓住盈月,斷斷續續問:“家昌回來了嗎?”

“老爺,家昌正往回趕,您有事交待我吧。”盈月說。

劉少堂不言語鬆開手又閉上眼睛,深陷的眼窩積滿水,像兩個無法排水的土坑。

等劉家昌回來是劉少堂支撐生命的最後力氣。

“老爺您沒話對我說嗎?你走了剩我一個孤苦女子怎麼活呀!”盈月說到傷心處眼淚順著鵝蛋般瓷白的臉流下來。

劉少堂氣若游絲,魂魄如香爐內即將燃盡的一柱香,青煙嫋嫋離體遊蕩。

劉少堂瘦如雞爪的左手抓住盈月,無比艱難地抬右手撫摸盈月腮邊的淚滴。

劉少堂似乎太累了,手一軟垂落下來。

盈月見他說始終不說話,起身說:“老爺,您多睡一會,我去村口看家昌回來沒有。”

劉菊妹起床用完早飯過來看父親,見他孤零零躺在床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嘴裡發出咕嚕嚕冒氣泡的聲音。

劉菊妹有種不詳預感。

“爸,你醒醒。”劉菊妹大聲叫喚,聲帶哭腔。

倪瑞軒和盈月聽到菊妹聲音有變,跑進房來。

劉少堂沒有睜眼睛,明白麵前是女兒,他抬起手,枯乾的手指在頭頂下方點了點,便僵硬不動了。

菊妹和進來的倪瑞軒疑惑對視,都沒明白他手指點頭下方什麼意思。

再看劉少堂喉嚨裡氣泡聲漸弱,只有進氣,胸腔肚皮明顯一點點往外擴張。眼見他肚皮越脹越大,突然,劉少堂“嘭”一聲彈坐起來,雙目外突紅如血球。“哇”,口噴鮮血,直挺挺倒在床上。喉嚨裡氣若游絲,如沒紮緊的豬尿泡,鼓脹的肚皮慢慢萎縮塌陷。

菊妹和盈月魂飛魄散緊緊抱在一起,“嚶嚶”哭泣,你攙我扶磕磕碰碰跑出劉少堂的臥室。

倪瑞軒嚇得轉身往外跑,門坎絆了腳,摔在地上。

劉菊妹手捂肚子聲帶哭腔問:“摔壞了沒有,痛不痛。”欲彎腰去扶丈夫,吳發媽拉住她。

倪瑞軒狼狽不堪爬起來說:“我沒事。”

倪瑞軒再度進入父親房裡,看到父親已經氣絕身亡,嘴角掛著汙血。

“爸呀,你怎麼了?”倪瑞軒這聲喊,劉菊妹盈月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劉菊妹身子搖晃幾下,沒能哭出聲,身子卻往下沉,吳媽緊緊牽住劉菊妹的手。

此時,劉家大院裡腳步匆匆,人影亂竄,連房子也跟著晃動。

倪瑞軒臉掛淚水走出來對盈月和劉菊妹說:“爸爸去了,準備報喪吧!”

眾人聽了,一片哀號。

盈月表現得最傷心,丈夫去了,看起來遠比哭大婆時逼真感人。

倪瑞軒不甘示弱,頭磕地面梆梆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