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堂站起身對滿座親朋說:“自家昌失蹤,劉家多得瑞軒才得以周全,明年開春,鎮上糧店及劉家一切事務交由瑞軒管。望在座諸位親朋族中長輩多教導扶助,不妥之處盡請矯正,在此,我謝過各位。”劉少堂說完仰起細瘦的脖子,喝乾杯中酒。大概是心情好,他的臉上透著少有的紅潤。
倪瑞軒感動之餘,覺肩上擔子重了,連忙雙手舉杯對滿座親朋說:“瑞軒悉聽教誨。”他鄭重其事喝乾杯中酒。
劉家文劉九聽了劉少堂的話站起身,雙雙敬倪瑞軒酒。
這時,張喜子來報,三名警察,到了圩子外。
劉少堂聞聽笑了筆說:“原本請房所長做主婚人,大概他忙於公務,給忘了,快快有請。”
大家這才安靜下來,劉家文劉九對視一眼,心中惴惴不安。
不一會,房向東走進院子,眾人起身相迎。
房向東見到劉少堂,急忙雙手抱拳趨步近前,口中說道:“恭喜劉老爺千金喜結良緣,終成佳配。”
“房所長,你食言了,請你做小女主婚人,你今天才到,是不是該罰酒?”劉少堂說。
“認罰。”房向東端起劉少堂手中酒杯“咕咚”一飲而盡。
“來,來,快請坐。”劉少堂牽著房向東的手往上座引。
“房所長請。”倪瑞軒恭請。
房向東入座說:“我先敬新郎新娘一杯。”。
酒官過來給房向東手中空杯斟滿酒。
倪瑞軒劉菊妹與房向東碰杯一飲而盡。
房向東放下酒杯看到劉家文和劉九在席上,臉色突然一沉說:“劉老爺!小弟今天要對不起您了,您千金喜日子裡攪了興致,先給您賠不是。”
劉少堂和倪瑞軒頓覺茫然,不知發生何事。
“房所長,有公事儘管直說。”劉少堂口上如是說,不明就裡,心突突跳。
“最近鎮上出的事,有人反映與你的家人有關。”房向東說著掃了劉家文和劉九一眼。
“出了什麼事?”劉少堂問。
“有人夥同外地人以賭錢為誘餌將我侄子房士光綁架了,至今下落不明。”房向東怒氣衝衝地說。
劉少堂倪瑞軒不用考慮,已知事情與劉家文兄弟有關。
“會不會弄錯,我的家人不幹這種事的!”劉少堂說。
“不管是不是,我要帶人回派出所問清楚。如不然對待舉報不聞不問也是警察失職呀!”房向東說。
“你說是我的家人,是誰?”劉少堂問。
“劉家文。”
房向東的話一出口,引起一陣騷動,眾人目光齊刷刷轉向劉家文。
劉少堂和倪瑞軒都沒作聲,靜觀劉家文劉九表情。
劉家文沒有驚慌,慢吞吞從座位上站起身,面帶微笑鎮定地對房向東說:“房所長,您在臨河鎮從警,執法嚴明。我和你不是第一次見面,對我劉家文為人你也略知一二。如果僅聽別人空無憑證的舉報,此事與我有關,說服不了我以及在座眾親屬。一旦弄錯了,將有損你一絲不苟、公正廉明的從警聲譽,您說呢?房所長。”
一番慷慨陳詞滴水不漏,房向東找不出破綻。他原本也對劉家文與外人勾結害房士光持懷疑態度。
“我有證據。”房向東從衣袋內掏出砸成兩瓣的骰子,舉在眾人面前。“這粒骰子是你們當晚賭博用具,裡面灌了鉛。”
劉家文內心怔了下,瞬間又穩住了。
“這副骰子是你的。”房向東逼視劉家文。
“房所長,據別人所說你就一口咬定是我所為,那你有沒有聽聽在場其他人所說呢?”劉家文說,他迎著房向東的目光沒有退縮。
“所以我來找當事人瞭解情況,隨我去所裡澄清事實吧!”
“不對吧!你據別人所說是我提供的賭具,那我說是那個舉報之人所為,難道我的話不可信嗎?”劉家文據理力爭,他心裡清楚不能去派出所。
“所以要去對質呀!”房向東說。
“憑什麼?”劉九拍案而起,他說:“你侄子輸錢被扣作人質,你這個做叔叔的捨不得拿錢贖人,卻要賴在我大哥頭上,你講不講道理?”
“不許在劉家拿人。”劉少舟也挺胸而起。
“不許隨便拿人”劉家文的母親說。
劉姓族人議論紛紛,同是表明不許帶走劉家文的態度。院外兩名警察聽到院內爭吵,端起槍,“嘩啦”拉栓,推彈上膛。
劉九抄起腳邊的凳子。
“房所長,帶人你要有證據,僅憑一粒骰子不能說服族人。”劉少堂神情凜然的說。
“滾出去,誰讓你們進來。”房向東喝退兩名警察,改換笑臉對劉少堂:“劉老爺,您別誤會,我不是抓人,只是隨我回所裡協助調查。”
“這事恕我幫不了你。”劉少堂權衡利弊思忖再三,覺得劉家文不能從自家院裡被帶走。
房向東進退維艱,心知不能硬來。
倪瑞軒初時不解老爺為何幫劉家文,之後明白老爺用心,敬佩不已,他當即挺身站出來說:“房所長,我代兄隨你去協助調查,但時無憑無據從圩子裡帶人走,實在是不妥。”倪瑞軒大膽站出來說話,並替兄長解圍,博得劉姓族人暗暗豎大拇指。
“哈哈,諸位誤會了,我此番不是拿人,而是請當事人前往協查。”房向東當即換上笑臉說。
“哦,既然是誤會,大家請坐,繼續喝酒。”劉少堂說。
“來來,房所長請。”倪瑞軒客氣地說。
劉少舟劉家文也換上笑臉。
“謝謝劉老爺!謝謝諸位!酒就不喝了。今天是公事,既然劉老爺有言在先,我聽劉老爺的。至於劉家文,請明天到裡所走一趟,我在所裡等候。”房向東說完,抱拳行禮,與劉少堂告別。
倪瑞軒和劉少堂送房向東出圩子。
劉菊妹心生疑問:“昨夜狐群出沒與劉家文有關?”
晚上,劉少堂和倪瑞軒在會客室面對面坐著,茶几上擺一副棋子。
吳媽給老爺和新姑爺沏了一杯新茶,老爺吩咐她不要讓外人進來。
劉菊妹自生母去逝後,感情上與盈月拉近許多。倆人在門樓廳堂說著女人之間的話,她們知道老爺叫瑞軒進廳裡是有事商量。
劉少堂從睡房拿出一個黑色油布包裹,當著倪瑞軒的面開啟。
“這支槍你帶在身上!花三百大洋在南京城防旅長手裡買的,最新的比利時造,叫勃朗寧。”
倪瑞軒被這支造型精美的手槍吸引了,槍身泛著幽幽藍光,他伸手抓在手裡,歡喜不已。
“明早下河灘我教你使用。”劉少堂說。
“多謝爸爸。”倪瑞軒把玩著手槍,眼睛發光。
“買這支槍差點把命丟了,你要小心帶在身邊,用它保護自已。”劉少堂說。
“怎麼回事?”倪瑞軒放下槍問。
“城防旅長賣槍後派人槍殺買主,既吞了銀子又收回槍。他跟手下說槍被盜,聽說這支槍在不少人手上轉過,所有買主沒來得及試一槍就送了命,槍被繳回,再尋買主,騙取不少大洋。那天我付錢得槍後,趁旅長沒出怡春堂,我從後門溜走了,事前我已經聽過這支槍的故事。其中也多得董富幫忙,如不然也不會順利脫身,你該叫他董叔叔,你將來有機會去南京謝他。”
倪瑞軒聽劉少堂說完槍的來歷,眼直勾勾的,甚至不知這槍是吉凶?
“董富叔叔?”倪瑞軒自語。
“是的。外號叫董大嘴,在南京北城經營客棧。”
倪瑞軒在想董大嘴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