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19日晚,米蘭正在廚房收拾餐具,伊萊則在房間裡工作。
客廳的電視里正放著晚間新聞:“插播一則最新訊息,今天下午,洛聖都市警方在西爾斯希特酒店頂樓水箱中發現了一具女屍,死者名為許彤……”
米蘭一邊用海綿洗著盤子,一邊想: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兒聽到過。
“據瞭解,西爾斯希特酒店的一位住客投訴酒店水壓過低,於是工作人員上頂樓檢視水箱,發現了水箱中的屍體,隨即報警。”
米蘭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她越來越肯定她曾經聽到過這個名字。
“警方發現時,女屍頭朝下、腳朝上,沉在水箱底部。”
等等,不對,等等!吉莉的中文名字不就是許彤嗎?難道……
她的心揪了起來,一口氣哽在喉嚨,她緊緊抓著手中的盤子。
“警方此前已經接到了報警,死者的姐姐稱許彤自1月31日起失蹤至今。”
她慌張地跑到客廳,正好看到螢幕右上方吉莉的照片,“嗡”一聲,瞬間腦海一片空白,不自覺地鬆了手,盤子“嘩啦”一聲摔到地上,變得四分五裂。
伊萊聽到聲音後,抱著膝上型電腦從房間走出來:“米蘭,你還好嗎?”
米蘭愣在原地,表情驚恐萬分,沒有說話。
伊萊看她的樣子不對,走到米蘭旁邊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米蘭不停搖頭,魂不守舍地念叨著:“不,伊萊,不,吉莉她……”
伊萊一下子緊張了,一臉焦急,慌張失措:“吉莉……吉莉怎麼了?你說話啊,快告訴我,她怎麼了?”
她突然注意到了還在報道的新聞:“許彤為移民者,英文名是吉莉,約二十天前來到洛聖都市旅遊,住在西爾斯希特酒店。之後,她便與家人失去聯絡,直到今天下午,警方發現了她的屍體。”
伊萊驚聲尖叫:“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她滿臉的恐懼和難以置信,搖著米蘭的身子,“米蘭,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他們在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呢!這一切都……可是,她上個月還好好的,怎麼會……”她變得語無倫次。
米蘭只是不斷哭泣,聲音越來越大,卻一個字也無法說出來,內心洶湧的悲傷壓迫著她的胸口,彷彿一錘一錘地砸下來。
伊萊瞪大雙眼,跌在沙發上。
這一晚,氣溫驟降,似乎一切都降到了冰點。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她們毫無防備,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
第二天一早,洛聖都市時報頭條上的許彤的照片傳遍了大街小巷。之所以報紙上會提到許彤這個名字,是由於她在酒店登記時使用的是這個名字。
伊萊和米蘭天剛亮時就趕到了警察局,她們慌不擇路地衝進了警局的大門。
迎面走過來一個高大的警察,叫住她們:“請問是伊萊女士嗎?”
伊萊點頭:“沒錯,我是。”
“您應該就是吉莉的姐姐吧,我是負責這起案件的克利邦德警探,您好。”他出示了證件,並伸出手和伊萊握手。
伊萊介紹道:“這位是米蘭,我妹妹的朋友。”
“您好。”他又和米蘭達握手,“我已經接到了雅各布領事的通知,在連夜調查這起案件了。”
米蘭焦急萬分:“吉莉是在酒店出事的吧,那兒應該有監控才對。抓到兇手了嗎?”
“非常抱歉,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目前我們還無法斷定吉莉是意外、自殺還是他殺。”克利邦德帶著歉意說。
“不可能!吉莉絕不可能是自殺的!”米蘭不自覺地大喊起來。
伊萊拉住她的手:“米蘭,冷靜點。”
“抱歉,我……”米蘭的聲音帶著哭腔,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克利邦德搖搖頭:“沒關係。我要說的是,那家酒店確實有幾處監控,但沒有拍到兇手。並且……”
伊萊疑惑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克利邦德的表情看上去很奇怪:“並且有個電梯的監控拍到了十分奇怪的畫面,是吉莉的。”
米蘭急忙問:“是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克利邦德比劃著手勢想要表達,又放棄了,“好吧,我只能說這太詭異了,是我經歷過的最令人疑惑的事情,看過那個監控的人沒有不脊背發涼的。”
米蘭和伊萊面面相覷,又疑惑地看著克利福德。
克利邦德摸了摸下巴說:“也許你們可以來我的辦公室看看,如何?”
伊萊點點頭,在克利邦德的帶領下,和米蘭一起往樓上走。
警局裡人來人往,都表情嚴肅,看來吉莉的案子的確引起了洛聖都市警方的重視。
克利邦德把顯示屏轉過來,好讓她們看到電梯的監控畫面。
許彤穿著鮮豔的紅色衣服和一雙拖鞋走進了電梯。
畫面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一點多,此時她看上去並無異常,但接下來的動作卻十分詭異。
只見畫面中的許彤湊近電梯樓層按鈕,彷彿一個嚴重近視的人在讀數。她翹起手指,把中間一排按鍵從上到下全都按了個遍,然後等待電梯關門。
米蘭注意到,電梯的門剛要關上,卻又莫名其妙地開啟了。
許彤等待了一會兒,電梯門遲遲沒有關上,她慢慢往電梯外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她右腳猛地踏出電梯外,頭伸出去看了一眼,又迅速地收回來,然後直直地站在原地。
大約兩秒後,她往電梯轎廂的角落裡挪了一步,背靠在電梯右邊的牆壁上,接著又緊緊地縮在按鍵板與轎廂壁之間的夾角里,一動不動,彷彿想要躲避某個從門外進來的人。
六秒後,她開始躡手躡腳地往電梯外走,先是靠在電梯門邊上,右腳往外伸,臉朝著左邊張望,然後一下子往外竄了出去。
事情變得更加詭異,她往左跨了一步,略作停頓,又往後退回一步,回到電梯裡。這之後,她卻又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很自然地走出了電梯。她行走的路徑貼近電梯外左側的牆根,幾乎要超出了監控的範圍。
影片仍在繼續,許彤將手舉過頭頂,不知是不是在和人交談。半分鐘後,她往右轉身,抱著頭走進了電梯,又從上到下把中間一排的按鍵按了許多遍。但無論她怎樣用力地按關門鍵,電梯的門都紋絲不動。
她再度走出電梯,靠在左側的牆上。接下來的一幕讓伊萊瞬間感到一股涼氣從脊背升到了腦後,不禁頭皮發麻、冷汗直流。
許彤忽然往右轉身,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說話,十指張開在電梯門口處的空中摸索著,動作輕盈,像是在撫摸什麼東西,然後又攤了攤手。
伊萊看著這一幕,倒吸了一口涼氣,張大了嘴巴。
許彤像在數數一樣扳著手指,不時地半蹲下身,又重新起立,舉止異常古怪。
之後,她轉身離開了轎廂。過了一會兒,電梯門緩緩地關閉,開始下行。
畫面到這裡終告結束,伊萊和米蘭都陷入了沉默,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
幾分鐘後,克利邦德開口打破了沉寂:“這就是那家酒店唯一拍到過吉莉的一次。雖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其他人出現在畫面上,但她就是那天失蹤的,我們相信這份監控是有價值的,一定和這起案件有關。”
伊萊突然堅定地說:“克利邦德警探,請相信我,吉莉絕對沒有精神病史,也從不沾染毒品!”
“沒錯,我們可以保證,吉莉絕對是正常的。”米蘭也堅定地說。
克利邦德愣了一下,沉重地點點頭:“好吧,我可以相信你們,但這個影片實在太過詭異,我們需要一些時間來調查。我們會把這段影片公佈出去,希望能夠找到目擊者,或許有人能夠提供其他有價值的線索。”
米蘭的聲音略帶哽咽:“克利邦德先生,請一定要抓到這個兇手!”
克利邦德點點頭:“我們一定會盡力。目前能向兩位公開的線索就是這些,二位請先回去等待吧。”
與警察道別後,兩人回到米蘭的家裡。她們坐在沙發上,默默看著彼此,又看看天花板,誰也沒有說話。今天的所見所聞實在令人悲痛,房間內只有死一般的寂靜,伴隨她們度過難眠的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