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拿著醫藥箱進來，看到顏起天已經開始直播了，安安靜靜靠在電競椅上，半垂著眸子認真操作。

修長靈動的手指關節上帶著擦傷，指甲修的整潔乾淨，關節處和指腹上是常年訓練留下的薄繭，手背的其他面板很細膩。

如果沒有傷和繭，這便是一副完美的手播模版，李妍心中有感，如今這戰損狀態，好像也別有一番韻味。

“我看你這傷也不是特別嚴重，還能直播上分。”李妍將藥箱放在電腦桌面，從裡邊拿出雲南白藥噴劑、紅花油、創可貼。

“疼的。”顏起天輕皺著眉，面上重新染上痛苦神色，“手指完全打不開，一伸手指就疼。”

“……”李妍無言地看著顏起天一邊賣慘一邊馬不停蹄地拆著塔。

不僅拆塔，還能秒換名刀和復活甲，敲完敵方大水晶最後一滴血。

贏得太過精彩，直播間裡有鐵粉刷起了小禮物，李妍對此還是深感欣慰的，畢竟不是每個新主播一早直播就能收到上播禮物。

打完了一把，顏起天放下手機。

拿起雲南白藥噴劑熟練地噴在受傷的各個關節處，一看就是平時習慣了給自己上藥的。

李妍本不想問，但還是禁不住好奇，“你家裡人是怎麼答應你去做這麼危險的兼職的？”

顏起天回答得淡然，就像說一件不關己的事，“他們不關心我怎麼掙錢。”

怎麼會？李妍無法想象顏起天的處境，剛成年的孩子出來打工，家裡就沒有一點點的擔憂？“那你一直不回家麼？”

顏起天覺得好笑，拇指上沾了紅花油，輕按在嘴角，“回家幹嘛？”

低頭看去，顏起天今天的T恤領口略寬，從脖子延伸至蝴蝶骨的位置，是一些觸目驚心的舊疤。

顏起天回頭，迎上李妍探究的目光，用無甚所謂的語氣解釋道，“這些是以前參加全國比賽時留下的疤。練拳，是這樣的了。”

李妍感覺有被安慰到，只好回覆，“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造詣那麼高。”

“是。”顏起天隨口應和，從藥箱裡拿出一隻卡通樣式的創可貼，舉在眼前，覺得這樣式不適合貼在自己臉上，輕輕一撂，將創可貼丟回藥箱中，合上。“好了，謝謝姐姐。”

明明餓了會找吃的。傷了會找藥箱。

卻不規律地飲食，沒命地熬夜，也不在乎受傷。

既合理又矛盾。

李妍知道顏起天無恙，將藥箱推到一旁，檔案在桌上攤開，坐到他身後的懶人沙發上。“你看一下吧，我們確認下幾個重點。”

掃了一眼正兒八緊的方正小標宋印刷的「遊戲主播/顏播運營方案」標題，顏起天筆直坐著，走馬觀花地翻起來，還挺煞有介事。

“每日完成禮物牆和心願單，花裡胡哨沒必要，我完成績效總數就行了。”顏起天略過公司給量的模組，直接看績效考核，稍作換算，篤定到，“第一個月一天最低三百塊錢禮物？還要給平臺分成，那怎麼行，我一天必須拿到一千元。”

“你目標倒是不小，這是要過內審的檔案，公司出錢給你推廣，完成不了考核要扣工資的。”李妍監察著手機裡的音符直播廳，看小組裡的小孩跟粉絲、遊客們聊天。

顏起天頭也不抬，毫不猶豫地翻頁，“完成不了，說明我不適合這個工作。”

李妍啞口無言。

見後邊的人沉了默，顏起天微微側目，眉眼上挑，那道稜角分明的側臉，讓李妍想起了四個字，年少輕狂。

他說，“既然要掙這個錢，就不能畏首畏尾的。公司有流量，我有實力，萬事俱備，還等什麼？”

李妍有些許愣怔，往沙發上一靠，緩緩陷進軟綿綿的靠背，她努力跟上顏起天的思維，“等……金主？”

顏起天輕輕笑了一聲，不置可否，繼續看。

“人設維護方案，顏播解鎖階梯，粉絲維護方案，粉絲進階福利。”他一邊念著檔案中的內容模組，一邊快速瀏覽，最後毫不留情地落下一句，“太商業太刻意了。”

李妍並不贊同他的定論，“這是整合過我們這業績排名靠前的幾位同型別主播方案，針對你的情況做出來的，要想後期做大，商業化系統化都是有必要的。”

“姐姐，直播行業，就是交朋友，真誠是必殺技。”少年重新坐直，背對著李妍，重新捧起手機。

顏起天的高悟性太讓人驚喜。

李妍目光落在裸色高跟鞋尖尖，沉思。“你說得很對，但這是你的策略。你的背後，必須有團隊運作。”

顏起天用微乎極微的幅度搖了搖頭。嘴上卻沒有反對，“好的，姐姐，試試看吧。”

嗯？

現在可是公司出錢堵他一飛沖天誒！

李妍被他那種不完全妥協的狀態弄的哭笑不得，“我真的很好奇，你為什麼會覺得憑你個人能做的比資本運作還好？”

聽了這話，顏起天轉過身，認真地看著李妍，“我就是可以。只要給我推流就夠了。”

李妍微眯起眼，“那不還是需要公司幫助。”

“當然需要公司幫助，業績目標也是要定的，這兩點我從來沒否認。但後邊的那些方案，可以有但沒必要。”顏起天聳聳肩，垂眸的模樣讓他看起來十分冷峻。

“我不贊同。”李妍的語氣不容商量，既然公司投了錢，就要做好十足的準備方案。

顏起天敲擊著機械鍵盤，在直播間聊天介面跟粉絲們互動起來，不急不緩的青軸撞擊聲無比解壓，“我只是將個人見解說出來，在這裡姐姐是我領導，我肯定是聽姐姐的。”

李妍考究地盯著少年的背影，決然，“那就先按這個方案試行吧，邊看資料表調整。對了你一會空了的時候，在投屏左下角加一行字，禁止未成年人打賞。”

顏起天應了聲。

李妍聯絡了工作群裡的行管同事，想想還是要親自去溝通更快一些。她回到工位上，隔壁工位就是另一個小組的行管-大頭，這個男生有兩年行管經驗，投奔星光傳媒之後帶出了許多遊戲類人氣主播。

李妍給顏起天做的那個方案，就是找大頭幫忙參謀的。

“帥哥中午想吃什麼，我請客啊。”李妍遞過去自己的手機，上邊是外賣介面。

大頭看著手機上他常點的那家燒臘飯，眯起眼瞪李妍，“妍妍姐怎麼回事啊？無事獻殷勤，有話直說。”

李妍笑了兩聲，既然對方看破了，她就開門見山，“還是跟大頭溝通最痛快，是這樣的……”

李妍表明她打算在午間流量多的時候安排個同類比較有人氣的大主播PK，給小組的新人顏起天前期直播增加點曝光度。

大頭平時跟李妍常聊天，工位離得也近，倒是挺樂意給她搭個線，很快幫李妍聯絡了一個同樣打王者的遊戲主播。

雖說是工作間的協作，但李妍還是去了大頭小組下的主播直播間裡，用管理號上的運營資金給人家主播刷了個300元的直升飛機。

算是行管圈裡心照不宣的往來紅包了。

“哇，謝謝妍妍姐，妍妍姐別走，姐姐，不準走哦。”鬧騰青受音主播「言阿」，笑嘻嘻的打趣，“妍妍姐在這看著我的李白才能超常發揮。”

下一秒，李白拿下五殺。

【公爵-鷹眼貴族-管理】「Ly」：「五殺了，好厲害。」

“真的嗎，妍妍姐誇我厲害了。”言阿輕笑。

【公爵-鷹眼貴族-管理】「Ly」：「我們家顏起天也不賴的。」

“噢，是嗎，那我有點期待了。”言阿聽李妍誇了別的主播，語氣不掩醋意。“什麼時候連線啊，我想快點去會會這個妍妍姐覺得不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