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的時候,便覺得她這個人與普通的姑娘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不管是她的面容也好,還是她的言語姿態也好,包括她的做事方法也好,都是驚棠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的,所以驚棠便將這一切都歸結於,常歲出自吉利的這個身份之上,畢竟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人,也不可能是什麼普通人。
也正是因為在她的身上一直存在著一層極地的濾鏡,因此驚棠總是會覺得,常歲並不是一個心思單純的人,這一來二去的,驚棠總會下意識的以為常歲同自己是一樣的人,是那種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實則背地裡的靈魂,卻隱藏在那些陰暗角落裡攪弄風雲的人。
可是今時今日此時此刻,待他看到了常歲之時,心中卻一掃之前所有的偏見,突然間覺得躺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也不過是這世界上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之中,最普通的一個姑娘。
她也會受傷,她也會死,她會嬉笑,她會怒罵,她與普通人唯一不一樣的一點,不過是因為她現如今身上所揹負的命運罷了。
其實換而言之,自己和她不也是同一種人麼?坐到了常歲的床邊,他看著眼前這個沉沉睡去的人,心中竟然有一種春風拂動之感,就好像是他千里冰封的陰暗內心之中,突然間照進了一縷陽光,伴隨著這縷陽光的,是春風吹又生的萬物生機綠意盎然。
只見常歲躺在床上,長眉舒展,面容恬靜,依舊沒有什麼血色的薄唇微微揚起,好像是做了一個什麼美夢似的,那嬌憨的模樣,和那些平日裡無憂無慮成長的小姑娘,好似真的沒有什麼差別。
但是如果驚棠,能夠知道常歲現如今腦袋裡面在做什麼夢的話,那麼他肯定會收回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然後再重新審視一下,這個表面上看起來正兒八經的小姑娘,心裡到底裝的是什麼樣的“兇殘”靈魂。
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邊,等待著常歲的醒來,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陷入了一種,時間停止的安靜之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兀自的就問了一句“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言語之間,驚棠甚至還有一些下意識的,伸出了自己修長的手指,好像是想要去觸控常歲畫似的面容。
其實這個問題,驚棠也並不是非常執念答案,畢竟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事情,並不是每一件事都會有一個答案的,就好像是這個常歲她的出現,她的到來,她的未來,驚棠都非常的疑惑,但是卻沒有辦法去得知這一切。
她就好像是一場狂風暴雨,不在乎任何人的感覺,洋洋灑灑的就落在了人世間。
而驚棠,恰巧是這一場狂風暴雨之中的受害者。
回想起昨天夜裡,她拼盡一切救下自己的這件事情,驚棠的心中不可謂,是不感動,但是感動歸感動,他心中的理智依然在告訴著自己,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可是來自於極地,不管她對自己有多好,不管她是否真的出於真心,捨棄性命也要救他於水火之中,也改變不了她的出身,也改變不了她將來的命運。
更不能夠改變的,是驚棠想要從她身上獲得的秘密。
因為突然間想到了這樣的一個層面,驚棠就好像是如夢初醒,也是在這個時候,驚棠突然間發現自己剛剛,竟然如此的異常。
只見驚棠頃刻之間,收回了自己剛剛那一副溫柔似水的模樣,並且眼神之中的溫暖和煦,也在一瞬間煙消雲散,隨機換上了他平日裡的那一副面容。
雖然看起來似乎和剛剛也沒有什麼區別,但是他眼神之中卻彷彿覆蓋了一層透明的水汽似的,讓人根本不能夠透過他那雙眼睛,看到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說白了,就是他又重新穿上了那一副虛偽的皮囊。
並且,他也收穫了自己那一隻躁動不安的手。
有些東西他是可以碰的,但是有些東西,他必須得要隱藏在自己心底。
畢竟驚棠,他從來不是為了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