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如深秋的最後一片落葉，自那蕭條的枝椏之上飄落下來落地無聲。

而她之所以無聲，是因為常歲並沒有直接倒在地上，反而是倒在了夏飲羽的懷中。

一旁一直好似在狀況外的夏飲羽，在意識到了常歲，似乎好像有一些不正常之後，便一直在做隨時救援的準備，所以在他看到了常歲的背影，略微有一絲不穩定的晃動之後，便二話不說衝向前來。

他甚至完全沒有顧及眼前的這一個黑衣人，會帶給他什麼樣的危險。

“你們沒事吧？”

在那個黑衣人同他的匕首一起應聲倒地之時，一旁的出口處出現了一個人影，但隨著他的詢問之聲下，夏飲羽隨即立馬猛然間抬頭，看見了自己心心念唸的人。

來者，正是夏遺灰。

在看到了夏遺灰的那一刻，他的雙眸之中似乎好像要有眼淚奪框而出一般，別看大家也不過只是分別了大半個時辰，但是這一段時間之中，夏飲羽所有的經歷，卻彷彿讓他提早的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因此再見自己哥哥之時，他竟然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更是喜憂參半。

“哥哥！”

夏飲羽在如此稱呼夏遺灰之時，語氣裡面似乎好像還夾雜有一些沙啞和哽咽，而他的哥哥夏遺灰在看見了自己的弟弟突然間變成這般，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模樣，也是瞬間皺起了眉頭，他經歷了什麼？怎麼說話的語氣如此的奇怪？這可不是那個帝都之中耀武揚威的夏小侯爺啊。

不過待到夏遺灰定睛一看周圍，便也能夠理解自己的這個沒有怎麼見過殺戮的弟弟，為何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這裡橫屍遍野血流成河不說，每一具屍體的死亡姿勢，似乎也好像是在生前受盡折磨，這種畫面對他這個沒怎麼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弟弟，肯定是一種非常大的衝擊。

就好似能震碎三觀那種。

而且這個常歲……，似乎好像也出了什麼問題。

“抓住他”夏遺灰定睛掃視了一圈周圍之後，他身後的通道之中，便又出現了一批侍衛，因為剛剛他投擲出來的幾塊石子，恰好砸住了這個黑衣人的手腕和腳腕，雖然並沒有精確到可以封住他的穴位，但是卻也損傷了這個傢伙的經脈，一時之間，他竟然動彈不得，那夏遺灰則見他是個活口，也就命人將她給綁了起來。

隨即自己走向了常歲，接著半蹲下來之後，開始替她把脈。

畢竟他們這些行軍打仗之人平日裡最常受傷，而且身處野外，對待那些野草猛獸也會有不少的接觸，所以自從他進入軍營之中習武開始，夏侯爺便找人刻意培養了一下他學習藥理知識，因此他也算是半吊子的久病成醫。

而當夏遺灰將自己修長的手指搭到了常歲的脈搏上之時，他那一張平日裡不苟言笑的臉，突然間就露出了震驚之色。

她，沒有脈搏。

這是什麼情況？一般情況下來說，一個人就算是處於一個昏迷的狀態，他的脈搏也是會一直跳動的，因為這是一個人活著的象徵，哪怕很微弱。

雖然有些人會進入一種假死的狀態，脈搏和呼吸都會進入到一個幾不可查的程度，但是夏遺灰此時此刻，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更加確定了他沒有在常歲的手腕處，摸到任何關於生命的痕跡。

剛剛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怎麼就突然……“他怎麼樣？”

此時此刻夏飲羽的心情非常的複雜，先不說他之前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到底給他帶來了一個什麼樣的影響，就說目前這讓他喜憂參半的局面吧，首先是自己心心念唸的哥哥終於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並且還毫髮無損，除了身上似乎有一些狼狽之外，沒缺胳少腿的，這已經是讓夏飲羽最欣慰的事情了，但是之前救了自己的常歲，現在卻躺在了他的眼前。

而且看著夏遺灰的表情，夏飲羽的心裡似乎好像也有一些揣揣不安，她到底怎麼了？“什麼都別說了，先將常姑娘給帶出去吧”因為常歲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並且夏遺灰也沒有檢查出來她有內傷，所以一時之間也無法相信常歲已經沒有生命體徵的這件事情，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讓夏飲羽將常歲背起來，二人出去再說。

現在摸不清情況，因此夏飲羽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只能夠小心翼翼地將常歲背到了自己的肩膀之上，這一瞬間，他的心裡有一絲感慨，這麼輕飄飄的一個小姑娘啊，竟然能夠保護他這一個七尺男兒。

有那麼一瞬間，夏飲羽覺得自己很沒用。

而一旁的侍衛這個時候也已經將黑衣人就地正法，只見夏遺灰走到了他的面前，先是封住了幾處穴道，緊接著一記手刀，將這個黑衣人給砍暈了過去，以防止這個傢伙選擇極端的處理方式，比如說自殺之類的。

畢竟像這樣的殺手，基本上都是不成功，便成仁，落到敵方手裡，為了自己少受一些苦，也為了自己的組織，一般情況下都會選擇吞毒自盡之類的，這種把戲夏遺灰從軍這麼多年，也算是見多了。

結伴而行回去的一路上，夏飲羽的心中有很多的疑問，但是他卻選擇了沉默。

因為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這種複雜並不是因為對剛剛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情而糾結，而是因為這一系列的事情，似乎在夏飲羽的心裡，給他帶來了一種改變。

以前的時候，在這亓國帝都，平日裡耀武揚威作威作福，根本就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而在夏飲羽現如今心智成熟之後，突然間經歷了這種幾乎是顛覆了他三觀的事情，一時之間，她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好像是受到了“重創”。

“你怎麼了”看著自己的這個弟弟，突然間和和平日裡那種活潑開朗的姿態大相徑庭，夏遺灰的心裡邊也是或喜或憂，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這個養尊處優的弟弟，剛剛在這裡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看他的表現，夏遺灰便覺得，好像這一次的經歷，會促進他的成長似的。

只是搞不好這種成長的方式，對於夏飲羽來說，有可能太過激烈了些。

畢竟他是一個生活在巨大金絲籠中的金絲雀，他所接觸的世界，都是由夏侯也夏皇后等人編織出來的，可能發生的危險和不適合他成長的事情，早就已經在發生之前被這些人給扼殺在搖籃之中，因此，但凡夏飲羽超出了他們保護的邊界，自己又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