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窗之外,燈火婆娑,行人各色,浮世難琢。
也不知道是常歲多疑,還是她的主角光環在作祟,她總是莫名覺得自己的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遇到的任何一個人似乎都不是那麼的簡單。
休涯自己身邊這一位自然是不用說的,他的不簡單已經體現在了他的身體力行之上,那身手,嘖嘖嘖,可以說是明擺著的事情,想要無視似乎都是不可能的,再然就是那個樹林邊的翩翩少年郎,一襲錦衣,面容出世,看似空無一物,實則卻讓常歲多疑他內裡乾坤三千,雖然從此之後大家便再也沒有緣分再有一面之緣,但是當時常歲在他眼睛裡面看到的那一抹神色,一直烙印在她的心裡面。
一種神秘莫測的,讓人仔細分析起來,卻彷彿又什麼都分析不出來的奇怪神色。
那個驚棠絕對不是一般人,雖然不知道接下來大家還有沒有再遇見的可能,但是常歲總是在心心念唸的想著。
只希望大家不要成為仇人就好。
畢竟常歲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初來乍到,就已經時運不濟的陷入了一場不知名的劫殺之中,她可不想自己接下來遇見的任何一個人,都是會和自己成為敵對狀態的存在,常歲還想要好好活下去,活出一個名堂。
她在自己的現實世界之中,僅僅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普通人,簡單的身份,簡單的學歷,還有一份簡單的工作,日子也算是過得不溫不火,甚至業餘的時候也沒有興趣愛好,當然,除了打網遊。
很多時候很多人之所以喜歡打遊戲,是因為在遊戲之中你可以扮演自己想要扮演的那個角色,去做一些在現實生活中你不敢做的事情,體驗一些你根本不可能經歷的生活,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才是遊戲的根本所在。
這也是常歲為什麼愛上游戲的原因。
她想要在另外一個世界裡面,活出來另外一種模樣。
哪怕那個世界是虛擬的,哪怕那個世界根本就是自己的一場夢境。
在與驚棠作別之後,緊接著這一路上,其實常歲也並沒有碰見太多的人,或許也算是碰見了一些人,但是那些人根本並不重要,就好比是某一段故事裡面路過的客人一般不值得一提,一直到來到了這個叫做花間客的客棧,緊接著也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命中註定,自己的目光,就被那一個說書的瞎子給吸引了,常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就好像是在潛意識裡會去注意這些人一樣,雖然當時客棧的大廳裡面有許多形形色色的人,不管是背刀的刀客,還是拿扇子的公子,或者是穿著抹胸的異域女郎,還有仙氣飄飄帶著斗笠的女俠,然那麼多形形色色的客人之中,常歲就是一眼看到了那個瞎子。
雖然不排除是常歲等人當時路過了他們身邊的原因,畢竟那個說書先生在說話的時候,抑揚頓挫的語氣真的是很吸引人,可能這和他的職業有關吧,但是常歲總是感覺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在自己的心裡面驅使著自己去看這些人,去注意這些人,包括最終她注意到的那個說書先生和那個刀客,自己潛意識裡面,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他們絕對不簡單。
關於這一點,常歲姑且認為,如果這一切真的是自己的一場夢境的話,那這個問題自己自然不用太多的去注意,因為畢竟這一切都是自己潛意識的體現,就算是接下來出現了無法控制的局面,結局應該也不會差的太遠。
大不了就是黃粱夢醒罷了。
安排下來住宿之後,休涯派遣兩個人暗地裡駐守了常歲的房間,然後自己便熟練的從後門離開了這個客棧。
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也算是積累了不少的人脈關係,在亓國帝都這個地方,也算是認識了不少人,這些人上有三教下有九流,各種各樣,這其中便有那個說書的瞎子。
別看他是一個瞎子,並且年紀輕輕,在這一片也算是一個插科打諢熟門熟路的主兒,雖是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但是卻也是這裡暗地裡訊息最靈通的人。
關於帝都的一些大動盪,或者是小波動,他總是最先察覺的那一個。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瞎子的出身,就連這些訊息的到底是從哪裡得知的,也沒有人能夠分析的出來,只知道在很久以前,街口突然間出現了一個白衣的說書瞎子,這個瞎子說的書亦不是那種古板的評書,而是一些山野志怪奇世傳說,還有一些坊間八卦等等,這些東西其實比評書更能吸引人,所以他平日裡的生意其實並不是太差。
而最重要的是,他總能知道一些他們這些江湖客想要知道的事情,雖然說江湖上有不少百事通百曉生,在亓國帝都這種繁榮昌盛人來人往的地方,這種人更是不會少,但是休涯卻是認準了這一個瞎子。
因為他的訊息可信度最高。
雖然這一次陪同常歲來到帝都,因為和極地那邊暫時失去了聯絡,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判定接頭人到底是誰,不過或許這一切能夠從那個瞎子那裡得到一些資訊,也是說不定的事情。
然而不管是休涯也好,還是常歲也好,他們兩個誰都沒有意識到,在這個看似波瀾不驚歌舞昇平的夜晚之中,其實很多事情已經在暗地裡面悄悄運轉了起來。
而且在不久之後,整個帝都的局勢,也會迎來一個天翻地覆的反轉。
告別了常歲之後,休涯走街串巷,刻意躲開了那些人聲鼎沸的地方,繞過了幾個堆積雜物的小巷之後,來到了一間懸掛著綠色燈籠的小院門口。
這一盞略微透露著詭異的綠色燈籠,上面用行草書寫著四個大字,為“無慾無求”,然這四個大字的意思,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和那個說書瞎子扇子上書“吃喝等死”有異曲同工之妙,由此不難推斷出來,這一座坐落在偏僻小巷裡的小院子,正是那位說書瞎子的府邸。
原本天色入夜,大街小巷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本該是那說書之人開張做生意的大好時機,但是那個說書的瞎子卻並未開張。
與他結識的人都知道,他所在的府邸門口懸掛著一盞綠色的燈籠,假若燈籠燈火通明,那就說明他人在府邸未曾離去,假若燈籠熄滅燈火,那就說明你這一趟有緣無份。
只見休涯略微抬眸看了看這一盞恍若鬼火一般的燈火,那金黃色的蠟燭火光,透過綠色的蠟紙散發著一種綠油油的光芒,這種光芒落在了休涯的眼角眉梢,渲染的他彷彿如一個心有執念不甘死亡的鬼魂一般。
“那盞燈籠饒是再惹人注目,但到底是詭譎悽美了些,看久了也容易讓人勿以為自己深陷其中,倒還是這浮世之中的燈火輝煌,更讓人能夠體驗到人情百味,這種凝綠色彷彿是來自三途河畔的燈火,還是少看為妙”伴隨著熟悉的聲音,和那一番聽起來有一些詭異的話語,只見燈籠之下的木門被緩緩開啟。
一位白衣少年執扇而立,恍若眼神灼灼地“看”向了休涯。
沒錯,儘管他雙眼被白絹籠罩,但是他就是能夠讓你感覺到他的“眼神”。
因為大家也算是打過了一些交道,所以對於狹沙這種故弄玄虛的為人處事,休涯已經可以說是習以為常,也就並未在這種荒唐言上再做文章,而是隨著狹沙的腳步進入到了這小院之中。
這一處院落小巧精緻,可以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石凳石桌古樹花草,甚至是還有曲水流觴,從這些便可以看得出來,狹沙是一個非常懂得享受生活之人,只是有些讓人覺得好奇的是,他一個瞎子,到底是怎麼侍弄這些花花草草的……不過這種小問題自然不是休涯的注意點,一個大隱隱市的人,他身上就算是有再多奇怪的事情,那也會顯得理所當然。
所有人生活在這個複雜的世界之中,都是必要將自己活的與內心之中不一樣才可以,不然的話,難以和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和平相處。
“茶水淺薄,但好在溫度適宜,要不要坐下喝上一杯暖暖身子?”
狹沙說話之間已然落座,入夜的時刻似乎已經有一些寒意,所以狹沙便在石凳之上墊了兩個墊子,看來他的身體一如以往,並不是太好。
“茶水便免了,我今日前來只是想問近日亓國帝都之內,是否來了些許奇怪之人”休涯和狹沙二人之間,也算是有不少交情,只是因為以前休涯無意間救過他一命,所以兩人也算是結下了一些淵源,想他人來到狹沙這裡詢問問題,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而休涯則和一般人不同,因為之前的恩情在,所以他現在開口詢問這些問題,也絲毫不帶有任何的忌諱。
對於休涯的問題,狹沙似乎是在預料之中一般,只見他先是抿嘴一笑,緊接著邊品茗邊側首,恍若看著休涯一般,然隨即有些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近日帝都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實在太多,我並不知道哪一個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但是有一些,或許表面上看起來或許沒什麼關係,但是我覺得對你或許有用,最近亓國的朝廷似乎是發生了幾件大事,先是皇帝陛下身體抱恙,再者尚書大人的兒子差點橫死街頭,遠鎮北疆的夏家將軍夏遺灰也要班師回朝,遠嫁晏國的太子妃似乎也要回國探親,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看似似乎沒有什麼聯絡,但是我認為,如果在有心人的眼中,那這一切便不一樣了”。
聽完了狹沙的話之後,修牙略微皺了皺眉頭,心裡邊便開始盤算了起來,亓國一直是屬於一個比較繁榮昌盛的狀態,所以朝廷內外平日裡也是寧靜祥和並無大事,哪怕就是有一些小事情,也不至於讓夏遺灰班師回朝,而遠嫁晏國的太子妃也正是亓國的長公主,她本人更是讓人琢磨不透,關於她的種種事蹟,休涯也有幸有所耳聞一些,這些事情如果聯絡在一起的話,應該都是和亓國皇帝身體抱恙有關。
雖然這一切看起來似乎和休涯此行的目的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休涯心裡明白,既然狹沙告訴了自己這些事情,那就說明這些事情肯定有被他知道的價值。
其實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它看起來和它的本身,都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只有撥開眼前層層迷霧,才有可能看見裡面的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