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光影打在臉上的感覺，事實上會很凸現一個人的面容的，但是就算是會投射下來很明顯的陰影，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讓人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副古畫，放了很久很久，古畫之中的美人臉都變得有些斑駁了，這光影一投射在上面，立馬就會有一層明顯的，類似於“起皮”的存在。

甚至在看到這狐狸精徑直的越過了自己，衝向了那個火堆的時候，常歲更是近距離的看清楚了她的臉上，是一個什麼情況。

這……“人皮面具”正當常歲剛剛準備恍然大悟的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距離她身邊不遠處的驚棠，就好像是知曉常歲心裡接下來想要說什麼，隨即將她內心的言語搶先說出了口。

沒有錯，常歲真的在這個狐狸精的臉上，看到了之前自己才見過不久的人皮面具。

臉上有人皮面具的人，是不可以做太大的面目表情的，因為面目表情會影響到人皮面具的服帖度，但是這個狐狸精剛剛的表情完全可以說是如同走馬燈一般，這人皮面具也就在臉上有了些許類似於“浮粉”的情況，所以這個時候看起來才這麼的怕。

而不遠處的夏飲羽，更是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模樣，想想也是，這夏飲羽何曾見過這樣的情況，這狐狸精輝映在火光之中的臉，對於夏飲羽來說基本可以說是見鬼了。

只見那個狐狸精在衝到了火光面前之後，完全沒有任何的遮擋，立馬就衝到了其中一個火堆，一下子就撲了上去……常歲看見了這個狐狸精的舉動之後，整個人我好像是見了鬼一般，這真的是，飛蛾撲火。

因為這個狐狸精的兩個廣袖，現在看起來就好像是兩個墨綠色的翅膀一樣，上去就撲在了那個火堆之上，幸好這個火堆的火勢也並不是特別的大，所以在她的袖子蓋上之後，竟然還真的讓她將這火給熄滅了。

只見她在熄滅了這一個火堆之後，便又立馬馬不停蹄地衝向了另一個火堆，儼然是一副要將這裡的火全部熄滅，才能善罷甘休的模樣。

儘管這個狐狸精現在完全沒有任何防備之心，也沒有任何想要對他們下狠手的心思，但是常歲和驚棠，哪怕就是夏飲羽，都只是愣愣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像是癲狂了一樣，撲向一個又一個的火堆。

她有些可憐。

沒有錯，現在他們三個心裡升騰出來的心思，都是這樣的一個想法，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讓他們恨得牙癢癢的這個狐狸精，竟然在這個時候，讓他們所有人都生出來了同情之情。

夏飲羽同情這個狐狸精，那是情有可原，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就算是面對路邊的貓貓狗狗受了傷，他也會非常的關心，更別提現在的這個狐狸精，儼然是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就算是她剛剛還想要了夏飲羽的命，但是這一刻，夏飲羽的立場卻已經有了一個新的轉換。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夏飲羽甚至還想上去幫她撲滅幾個火堆。

但是卻被一旁的驚棠，給阻攔住了，他這個下意識的舉動。

不管眼前的這個人有多麼的可憐，不管她做的事情有多麼的讓人心生憐憫，但是不得不說的是，這個人依然是他們的敵人。

哪怕就是驚棠的心中，也有些許唏噓之餘。

就在她撲滅火堆的時候，她的衣角似乎好像也不小心被點燃，那旁邊一直非常畏懼這些火堆的山狐們，在看到了狐狸精的身上被火給灼傷之後，竟然完全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樣，衝上前去用它們的，根本沒有任何隔擋的雙腳，就這樣將衣袍之上的火苗給熄滅。

對於那些山狐來說，他們的腳和火焰是直接接觸的，更甚直常歲明顯看到，有兩隻山狐的尾巴直接就被袖子之上的火苗給點燃，而它們也是非常的聰明和機智，轉眼就在地上打滾，借用身體的按壓，將自己身上的火給熄滅，雖然它們的腳上已經受傷。

不得不說，常歲不僅僅在這些山狐的身上，看到了它們聰明狡詐的一面，更甚至在它們身上，看到了一種在人的身上才能看到的光輝。

這麼形容，似乎好像有些許誇大其辭的意味，但是這一刻，常歲的心裡真的是這麼認為的。

要知道，剛剛衝上去的這些山狐，可不是那些得了白內障的山狐，它們的內心非常的冷靜，所以它們剛剛的舉動，完全是出自於自己的內心。

之前的時候，常歲看到這個狐狸精，似乎好像是在利用藥物來控制這些山狐攻擊別人，還在心裡對待她的這個行為非常的不恥，但是現在看來，這些山狐卻是出自自己的內心，再替狐狸精滅火，這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呢？這種感覺很難言說，如果讓常歲來猜測的話，它寧願覺得，平日裡這個狐狸精對待這些山狐。

應該也是將他們當做朋友或者是親人一般，也正是因為這些山狐們，感覺到了她的真心實意，因此，在這個時候看到了狐狸精的身上燃燒起來的火苗，才會不顧一切，哪怕就是冒著灼傷自己的危險，也要衝上去。

這種患難見真情的感覺，讓常歲的心裡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些許感動。

眼見著的這個狐狸精，很快的撲滅了這些火堆，常歲和驚棠兩個人，也是立馬提高了自己的警惕，生怕這個狐狸精再一次的喪心病狂的衝向他們。

但是這一次，這個狐狸精倒是完全是一副已經失魂落魄模樣，彷彿已經和之前那一副氣焰烜赫的模樣，儼然是大相徑庭，她看起來，落魄的好像是一個路邊的乞丐……只見這個狐狸精渾身上下都是被灼傷的痕跡，更甚至好像在冒著煙，她身邊圍繞著一圈山狐，還有一些山狐正在舔舐她的傷口，另外那一批白內障的山狐，則依然是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

“你們走吧”那個狐狸精在沉默了這麼長時間之後，最終語氣帶著些許沙啞的來了這麼一句話，更是在說話的時候，故意別開了自己的面目，常歲在她扭頭那一瞬間，看到了她的臉上，似乎面板已經開始脫落。

聽著她的話，常歲並沒有多嘴，既然這傢伙已經放過了他們，他們也就沒有必要和這個狐狸精硬要爭一個你死我活，索性常歲便大袖一揮，帶著夏飲羽上了馬車。

驚棠最後上了馬車，一邊準備趕車的時候，一邊還頭都沒回的來了一句“一個人的臉，並不是一個人的全部，如果你要選擇一輩子活在黑暗裡，誰都救不了你”。

說罷，駕車。

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