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又一日,也是這亙古不變的中堂,也是那一壺永遠溫熱的清茶,只是今天坐在這裡的人,卻是換了其中一個。
當日常歲身坐東方,就好像是這四皇子府之中的主人一般,同那夏飲羽言語之間也是一副從容不迫之色,然而今天她卻落座西側,對面的人也已經不再是夏飲羽那個靈動少年,反而是這四皇子府真正的主人驚棠。
本來今日常歲也沒想將這件事情說給驚棠聽,只是卻未想到驚棠今天竟然主動找自己,似乎好像有些許事情要同自己言說一般,可是這個傢伙東拉西扯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來一個所以然,所以常歲也就為了緩解他們二人之間的尷尬,隨即將那日自己同夏飲羽應承下來的這件事情,當作玩笑話一般告訴了驚棠。
可是常歲雖然抱著的是一種開玩笑的心態,但是這個驚棠卻完全將她的這一番話當成了笑話來聽,原本驚棠手裡還把玩著他最近新得的一把水墨摺扇,另外一隻手撫摸著矮案之上的青瓷茶杯,儼然一副是閒來無聊,同常歲打發這浮生時光的模樣,但是卻在常歲言說完這一件事情之後,他就將茶杯往前面一推,將手中摺扇往矮案上一拍,神色凝重語氣鏗鏘的,替她做了決定。
一開始的時候,常歲也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的反應竟然這麼的大,畢竟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好像也和他驚棠沒有什麼關係吧,常歲完完全全只是想要幫襯一下夏飲羽,這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救對方於水火之中的事情,難不成只許他驚棠可以做,不許她常歲做嗎?這什麼道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過雖然她心中有這一番思慮,然而卻沒有表現在自己的面容之上,畢竟常歲也沒有弄明白,這個驚棠到底在同自己唱的是哪一齣戲。
要知道像驚棠這樣的聰明人,一般情況下不會有太多的情緒波動的,而且在之前同驚棠的相處之間,常歲也能夠感覺的到,你是不可能會看透他的,他永遠給你一種遊刃有餘的感覺,甚至你根本不會覺得,他會在對待某些事情之上有任何的慌亂。
而今他的這一番表現,雖然讓常歲覺得有些不同尋常,但是作為一個聰明人,常歲也覺得這一番表象之下,定然還隱藏著別的什麼。
或許驚棠有自己的算計。
只是可惜了,這一次常歲有些高估了他,雖然他驚棠是一個千年老狐狸,但是這老狐狸也有翻車的時候,他最近一段時間除了對外的壓力很大,對內的壓力也不小,而今天若不是因為有些事情實在不得已,想要從常歲的口中探聽點東西,他也不可能會主動和常歲落座於同處屋簷之下,雖然他這一段時間之內已經將自己的心情,調整的如同平日裡一般,而今再次見到了常歲之後,他也沒有太多的激動,反而是一直在想著該如何同她開口提這件事情,卻沒有想到常歲率先給自己來了一記當頭棒喝。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件事情也不該歸他管,驚棠雖然心知肚明,但是他心中卻偏偏有一些彆扭,甚至雖然驚棠心中明白這個時候不應該出言相勸,但是他偏偏卻在怔了怔片刻之後,忍不住開口說道“你說到底也是一個女兒家,雖然你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是你畢竟是身在帝都之中,怎麼著也要顧及一下自己的清譽顏面,你這一次若是同那夏飲羽唱這一齣戲的話,等到收場之後,你可曾想過你在帝都之中,又會遭受他人怎樣的眼光?”
。
這一番勸慰的話,在常歲這裡完全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是引的常歲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然後回答道“你也說了,我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而且你也應該知道,我連生死都不懼,又怎會顧及他人看待我的眼光?他們如何看待我,是他們的事情,我如何走我自己的路,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們互不相干”。
對。
驚棠也不得不承認,常歲說的很對,可是這個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驚棠卻不想要他去做這件事情,這就很尷尬了。
而這是因為自己理虧,所以驚棠一時之間找不到一個很好的理由,就只能夠在這個名譽之事上和常歲死磕,因此只聽他說道“你灑脫不羈你放誕自由,可是你又何曾替你未來的良人想過,若是你今日頂著那夏小侯爺棄婦之名,又該如何以卓越姿態嫁與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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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歲也聽得出來這個驚棠算得上是黔驢技窮了,一個什麼都明白這個傢伙,心裡似乎好像有一些彆扭,具體驚棠為何有如此情緒,常歲雖然不知,但是她那灑脫不羈的心中,卻起了些許調戲之意,所以只聽常歲立馬說道“若是我要嫁的人,得知了我捨棄這些毫不值錢的名聲,而為自己的朋友兩肋插刀肝膽相照,我相信他也會站在我這邊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能看上的良人,自然是同我站在同一個戰線的,再說了,他驚棠又是常歲什麼人?他哪裡有資格來管這些事情?一句話,將驚棠堵得啞口無言,雖然他心中也認同常歲的這個說法,並且也認同她的這個做法,但是他不認同的是,去做這個事情的人是常歲。
而且那個人,偏偏又是夏飲羽。
一時之間,驚棠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心中的這個彆扭勁兒,就好像是如鯁在戲一般,咽不下去,吐不出來,雖然好像也並不影響他,但是這玩意卡在身體裡,就是會讓他不舒服。
“你要是覺得我這個野路子出身的平民女子,不配同那夏小侯爺之間唱著一齣戲的話,那你身為夏飲羽的好兄弟,也應該替他尋思一下,這麼短的時間裡,到哪裡去找一個這般合適的人選,你要是能夠找到這樣一個合適的人,那倒也省了我的一番勞累”常歲的話頗有一絲挖苦之意,因為驚棠的心中也知道,想要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找到一個如此合適的人,真的是很難,畢竟這亓國帝都之內符合所有條件,並且最重要的是還有常歲這般毫不怯場的魄力的人,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而且常歲言語之間也透露出來了自己的心思,就好像是她根本不貪圖這夏小侯爺的名聲,僅僅只是因為自己是合適的人選,她唱與不唱這一齣戲,對於她本身來說實則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而眼見著這個驚棠露出了一副糾結神色,而且似乎好像也真的在腦海之中,尋思起來了這亓國帝都之內還有哪些人,能夠來上演這一場江湖救急之事,常歲便立馬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一邊挑著眉毛,一邊伸頭向驚棠看去,然後語氣中帶著一些意味深長的笑意說道“誒,我說驚棠,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就和我死磕這件事情了呢?我同那夏飲羽就算是真的暗生情愫,又同你有何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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