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的，他驚棠心臟猛然間一個驟停。

常歲這個時候，之所以如此絲毫不遮掩自己的內心在這裡吐槽，是因為在她的心裡想著，驚棠現如今是處於一個昏迷的狀態的，所以不管自己說什麼，他都不會聽見，正是基於這個基礎之上，常歲這個時候才如此的肆無忌憚。

但是偏偏她不知道的是，驚棠實則根本沒有昏迷過去，反而是清醒的，所以她現在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在了驚棠的耳朵之中，更是烙在了他的心上。

在此之前的時候，驚棠的心中一直處於一個難以言說的狀態，就是好像明白了某種事情，但是又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在這般迷迷糊糊的狀態之下，心中總容易生出一些帶有曖昧色彩的情愫，而因為驚棠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面對心中這般的波瀾壯闊，他的選擇則是以一種得過且過的方式，不直面面對，任由其發展，因此他這一段時間對待常歲，才如此的欲拒還迎。

直白點來說，就是驚棠似乎好像對常歲有了些許感情，但是卻不知道常歲的心裡又是否同自己一樣，而驚棠礙於自己的面子，又不好直接開口同常歲詢問出來一個答案，所以他就只能夠這樣一點一點的試探，而為了保證自己不跌面子，它也不能夠表現的太過明顯，這樣來二去，這心中的糾結惆悵，便也越發更盛了起來。

而在今天失去了常歲的行蹤之後，驚棠心中的這種情愫，就好像是在一瞬間得到了一種積累爆發，恍若海嘯一般席捲了他的理智，也讓他今天做了許多平日裡斷然不可能會做之事。

雖然這整個過程之中，驚棠看起來似乎好像也在保持自己的理智，不過這種理智說到底也不過只是最後的垂死掙扎罷了，他甚至已經快要在自己的心中單方面的確定她的心意，卻未想到在此時此刻，卻聽到了這樣的一番話。

原來他驚棠在常歲身邊的作用，無非就是為了保障她在這四皇子府裡的逍遙日子而已。

除此之外，她常歲的心中，對自己還有怎樣的一番定義呢？一時之間，常歲原本躁動的心跳就好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徹底涼透，心臟也就冰凍在他的胸腔之中。

就彷彿是原本上一秒，他還在炎炎夏日之中狂奔，但是下一秒，卻被丟進了三九寒天的冰窖之中，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驚棠從來沒有體會過。

甚至這種感覺對他的影響，比他平日裡擦肩死亡之時的心情，還要波瀾起伏。

而常歲正是懷抱著驚棠，因此對待她的心跳和體溫的變化，就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原本一開始驚棠的心跳非常的明顯，這樣常歲感覺到了一絲壓力，甚至還有一些慌張，因為她心裡在擔心，這會不會是某種劇毒毒發的徵兆？若是這驚棠死在了自己的手裡的話，那麼他所有的計劃也將毀於一旦。

這是考慮到這樣的一種可能性，所以常歲在察覺到了驚棠的心跳，驟然間又降了下去之後，整個人的緊張感又猛然間到達了一個新的高度，並且嘴裡還在絮絮叨叨的說道“這什麼情況啊，心跳在玩過山車嗎？一會兒蹦的跟小鹿亂撞似的，一會兒又安靜的跟死了似的，御肆呢，御肆怎麼還沒有回來？我可快要扛不下去了啊……”。

因為周遭沒有任何人，所以常歲吐槽起來，完全是按照平日裡自己說話的習慣，像一些現代用詞，比如說過山車之類的，她也說得毫無遮攔，但是這些話落在驚棠的耳朵裡，就讓他心中又生出了些許疑惑，因為他並不知道過山車是什麼東西。

或許顧名思義，就是走過了一座大山的車？雖然心中並不理解這個詞語是什麼意思，但是驚棠這個時候到還非常的感謝常歲剛剛的那一番話，讓自己的心態涼了下來，不然的話，他也不可能如此冷靜的分析一下局勢，更不可能明白自己接下來應該要做什麼。

他該醒過來了。

如果真的等到御肆帶著醫師過來的話，憑藉醫師那個直來直去的臭脾氣，那麼驚棠的這一出好戲定然要以演砸了收藏，為了防止這樣的尷尬發生，所以驚棠在平息了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之後，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彷彿就好像是如夢初醒一般。

雖然平日裡都在誇讚常歲是一個戲精，但是這驚棠的演技自然不可小覷，畢竟他可是從小便在這亓國皇宮之內摸爬滾打，若是不憑藉著這一張皮囊之上的表現，他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而常歲在這個時候，其實並沒有低垂眉眼看向驚棠，反而是將眼神一直眺望御肆之前離開的方向，就好像是在期盼著御肆的歸來一般。

而驚棠的頭顱，恰好是放在常歲的雙腿直上，所以在他醒來之後微微一抬眼，便看到了常歲那精緻的下巴，他的心中又想起了之前自己坐在摘星樓下的涼亭之中，看著常歲在那湖水小橋之上，毫無留戀離開的背影。

有那麼一瞬間，驚棠甚至還有一絲不清醒的，想要像常歲詢問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不過這個問題不管怎麼樣，也輪不到自己來問，所以驚棠也就趕忙摒棄了自己腦海裡的這些胡思亂想，然後為了吸引到常歲的注意，便深深地倒吸一口涼氣，彷彿醒來之後身體的不適，讓他有一些痛感一般。

並且在倒吸涼氣之時，驚棠也已經緩緩起身，但是他起身的動作非常的緩慢，並且還表現出來了一種有氣無力之感。

因為意識到了自己懷中的驚棠有了動作，所以常歲便立馬將目光給收了回來。

只見他原本就如同星子一般的雙眸之中，彷彿閃爍著某種欣喜的光芒，哪怕就是九天銀河，也比不上她眼中半點的丰姿綽約。

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呢？彷彿是九天玄女，將那璀璨星河給才裁下了一段，縫進了常歲的眼眸之中，而常歲的眼眸本就是一望無際的深海，這深海與星河的交相呼應，更是讓其中朦朦朧朧的璀璨星光，顯得熠生輝，讓人只一眼，便沉溺其中。

沒有錯，這個時候驚棠原本在自己心裡準備好的說辭，就好像是一瞬間卡在了喉嚨中一般，沒有再言說出口，反而是這般怔怔的，盯著常歲那一雙剪水雙瞳。

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常歲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種眼神，就好像是自己心愛之物，失而復得，或者是自己期待一事，終於發生，抑或者是盼望了許久的情郎，終於歸來一般。

一時之間，驚棠就這樣毫無遮攔的看著常歲，不做任何言語。

彷彿這中堂周圍的空氣，都在此時定格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