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卿玉踏入陰冷的水牢,看見的就是躺在地上的蕪瑕。她渾身溼透,眉間一抹紅源源不斷滲出血。
南宮雪本來想從這裡劃到她的下巴上,把她整張臉都劃破,可惜了這冷卿玉來的這麼快。
她裝模作樣的替蕪瑕擦了擦額頭,看到袖子上的血跡,又露出了微不可察的嫌惡。
“卿玉,你怎麼來了。我就是來牢裡看看師妹,可是師妹突然情緒失控,一頭撞在了牆上。暈了過去。”
冷卿玉目光如炬,穿過南宮雪虛偽的關懷,直抵蕪瑕無助的身影。
蹲下身,指尖輕觸那刺目的血痕。語氣冷冽:“她的傷,似乎與你說的不符,南宮雪。”
南宮雪渾身冰冷,知道隱瞞不住了,嫣紅的唇角一彎。“我就是想殺了她怎麼了。”
“我還想剝了她的皮,丟去餵狗呢。”
冷卿玉冷冷看了眼南宮雪,與她擦肩而過。抱起地上的蕪瑕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水牢。
南宮雪握緊拳頭,嫣紅的指甲嵌入手心裡的肉。“我會讓你後悔的,冷卿玉。”
……
而這邊的冷卿玉抱著蕪瑕來到了自已的殿,吩咐宮女給她換了衣服,又替她探了脈象。
就是長時間沒進食,加上冷水浸泡暈了過去。
還好沒什麼大礙。
探脈的時候他突然瞥到了衣袖下的傷口,他眉頭一皺,把袖子拉了上去。
如同藕節的手臂上全是烏青,他又親自去拿來了凝膚膏給她小心翼翼的塗了上去。
眼裡全是他自已都察覺不到的心疼,怎能不心疼,自已帶大的孩子,欣賞的孩子。
如今變成這副樣子,也拜他所賜,怪也只怪她是殺父仇人的親骨肉。
替父親報仇後,冷卿玉似乎也不太開心,因為他也變成殺父仇人了,蕪瑕對她只有恨。
冷卿玉現在是她的殺父仇人了,他知道她永遠的不可能原諒自已的,他也不配。
看著床上悠悠轉醒的蕪瑕,他收起了所有情緒,淡然自若的坐在案桌前,處理著奏摺。
他在解決那些戰爭的難民問題,因為他知道這是蕪瑕之前在意的一件事。
蕪瑕睜開沉重的雙眼,接受著宮女的投餵,乖巧的吃著藥粥。
看見案桌前的白髮男子,她赤著腳走了過去。從背後擁住了他。”師父。”
冷卿玉身軀一震,難道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那日真的不是裝的。
他似是鬆了口氣,眼中也沒了那抹複雜的神情,寵溺的摸了摸蕪瑕的腦袋。
蕪瑕委屈訴說著前些天自已的遭遇。“我把師父送我的劍弄丟了。”
“沒關係,我讓他們給你找。”
“師父最好了。”她清脆的一聲聲師父,仿若回到了那個遇見她的盛夏雨季。
冷卿玉吩咐下人拿來了梨花酥,蕪瑕卻不肯吃。“我不吃這個,這個是苦的。”
冷卿玉自已先吃了一塊,告訴蕪瑕這不苦。蕪瑕卻搖搖頭表示不吃。
“你是你以前最喜歡吃的,怎麼會苦呢,你再吃一口試試看。”
看著冷卿玉期待的眼神,蕪瑕最終還是接過一塊抿了一口,但是還是一如既往的苦。
那種苦是由心裡散發出來的一種苦澀。她說不清,道不明。只知道心裡好苦。而且酸酸的。
她皺著眉頭嚥下去後,擺擺手表示不想再吃了。
“我失憶後,大家都說我喜歡吃梨花酥,可是我每次吃都很苦。”
“我是真的喜歡嗎?”她這句似是疑問,又似是自嘲。
冷卿玉卻聽得心裡一陣酸澀,他像被撕裂成兩半了一樣,一半是為父母報仇了,很欣慰。
另一半則是很後悔殺了她的父母,他日日夜夜難以入睡,想知道他做的這件事到底如何?
他收回思緒,看著眼前的蕪瑕,“不好吃,不吃了。”
“嗯。”
……
春日風吹來夾雜著一絲涼爽,吹起院裡晾曬的衣裙,衣裙像是活了過來,在跟蕪瑕招手般。
蕪瑕坐在院裡的樹下乘著涼,她似乎覺得這地方很熟悉,又怎麼也想不起來。
就算待過也記不起來了,她的大腦為了她不受傷害,把關於父母的所有記憶都塵封了起來。
這些天一睡覺,她的記憶就會恢復一些。那些招式也記得七七八八,反正比以前好多了。
她要去拿回屬於她的東西,她的劍,任何人都不能碰,她會砍掉他們的手。
她撿起地上的樹枝,溫習著那些劍法。他閉目凝神,心中劍譜流轉,一招一式在虛空中緩緩勾勒。
劍意隨風輕舞,每一遍溫習,都劍光如水,柔中帶剛,每一次揮動都凝聚著對武學更深的理解。
練完劍後她又開始練輕功,好在這具身體的記憶比腦子記得多,沒摔幾下,就能到處穿梭了。
她躍到樹杆上背靠樹枝,看著手中的秘籍,也不知道那把劍同前輩怎麼樣了。
還有她的小白,有沒有吃飽,有沒有遭遇不幸。思緒飄遠,她在樹上睡了過去。
在她進入夢鄉的半個時辰,這樹下來了位醫者打扮的下人,同她那般靠在樹下溫習著書中內容。
又過去了半個時辰,蕪瑕悠悠轉醒,伸了個懶腰,從樹上一躍而下。
卻因為肌肉痠痛,沒站穩朝前撲了過去,“前面那位,快讓開。”
小御醫臉上露出吃驚之色,雙手接住了她。“蕪瑕姑娘,終於找到你了。”
蕪瑕退開一步,“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我是宋瑾唸啊,姑娘不記得我了嗎?姑娘心裡果然沒我,我也太傷心了。”
他一副御醫打扮,看年紀卻和蕪瑕相差不大,甚至比蕪瑕小,狐狸眼撲閃撲閃的。
倒讓蕪瑕想起了小白,那隻白毛狐狸。
“宋瑾念,好熟悉的名字,對了,這玉佩是你的吧。”
蕪瑕拽出懷裡的玉佩,遞了過去。“前些日子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或許是我撿了你的玉佩。”
“蕪瑕姑娘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這是我贈予你的。你就好好戴著吧。”
“你一直戴著我就會很開心了。”他的笑容明媚,一雙狐狸眼亮晶晶的,滿眼都是蕪瑕。
“其實我找到你就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