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帶著涼意的微風滑過我的臉頰,同時也惹得老槐樹的枝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響,這讓我一下就緊繃了起來!
我條件反射般的怔住了腳步,連忙就把黑狗血攥在了手裡,他大爺的,總不能老由那邊剛給完我黑狗血,我這邊就撞鬼了吧?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村裡人休息的一般都比較早,攏共就四五十戶的村子裡就沒幾家亮燈的,尤其是我現在所處的小土路。
藉著稀薄的月光我有些分不清老槐樹下的那個扭動的影子究竟是什麼東西,而且隨著樹梢的晃動,樹下的那團東西竟然和樹梢的影子融為了一體,顯得格外詭異。
那東西好像沒發現我,於是我趕緊躡手躡腳的往回後退,想掏手機聯絡老由讓他回來幫忙看看,可等把手插.進了兜裡後才發現還是那個壞手機。
我咒罵了自己一句,怎麼忘了買新手機了呢,現在想聯絡老由也聯絡不上了。
可就在這時我忽然就聽到老槐樹下發出了一道聲音,這聲音我特別的熟悉,又感覺他說出的話也很耳熟。
結果下一秒他直接喊了出來:“萬全……是你嗎萬全?”
我心頭一顫,頓時就知道他是誰了,他是我們十里八鄉赫赫有名的“酒暈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張三爺。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現在得有六七十歲了,整日與酒為生,從我記事的那刻起,他就一直抱著酒瓶子喝酒,甚至他還能誇張到幾天不吃一口飯,就靠酒吊著命。
其實我們村叫做齊家村不假,但有四五種姓氏在村子裡,都是上世紀搬進來的,而張三爺就是其中之人。
我記得聽別人說,好像自打張三爺搬進我們村裡時就已經是個酒暈子了,至於他的真名也沒人知道,年長的人都喊他張三兒。
如今已經古來稀的他更是因為酗酒連個媳婦兒都沒討到,仍舊是孤苦伶仃一個人。
至於他嘴裡喊出的萬全,就是我爹的名字,我看張三爺八成又是醉的不省人事了,把我看成了我那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死鬼老爹了。
我長出了口氣,邊走邊說:“三爺啊,我是三一啊,認不出來了嗎?今兒你又喝了多少啊?我爹都死多少年了,當時下葬的時候你還幫忙吆喝呢,你難不成都忘了嗎?”
哪知這張三爺一聽到這我話,氣得直接站起了身,罵罵咧咧的對我喊:“你小子說什麼狗屁話呢?昨兒我還和你爹喝酒呢,你就巴不得你爹死啊?我呸!”
他一邊說,一邊晃晃悠悠的垂著腦袋朝我走來,結果還沒走兩步,就摔在地上了,後面更是都懶得站了,直接就朝著我向蟲子一般扭了過來。
“行行行三爺,你說什麼就什麼吧,我爹今天才死的行了吧?”我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我連忙跑到了渾身是土的張三爺身旁,替他撣了撣灰,雖然他還是趴在地上,但瞬間一股酒味撲面而來,嗆得我有些辣眼睛,甚至還有些呼吸困難。
怎麼說呢,這酒氣還不是那種單純能聞到的酒氣,而是像那種刻在骨子裡的酒氣。
還不是從他的嘴裡散發出來的,而是從他的身體上散發出來的,似乎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充斥著酒氣。
“咕咚~咕咚~”
張三爺即使趴在地上也不忘了豪飲兩口,喝完後他又對我罵道,說我爹萬全死了咋不叫他呢?是不是嫌棄他是個酒暈子,不願讓他去我家幫忙。
我發現我真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面對一個酒暈子,我即使在通道理也是紙上談兵。
我故作一副理虧的模樣向張三爺連忙賠不是,可等他抬起頭看我的那瞬間,我頓時就被嚇得渾不附體。
張三爺的臉……竟然被燒壞了!
一張紅彤彤的臉龐有一半都是燒痕,右眼的眼皮被燒掉了許多,大部分的眼白都露著外面,半拉右臉疊了一層又一層的疤痕。
讓我看的是很是揪心,但又是一陣心疼,我上次回來的時候張三爺還好好的呢,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三爺,你這……臉是怎麼了?”我連忙問道,又一把扶起了他。
此時張三爺也不知道是笑是哭,正常的左臉嘴角上揚,被燒傷的右臉嘴角向下,看著還挺瘮人。
並且他的右眼眼皮還時不時的抽搐幾下,看起來就跟想閉又閉不上的感覺一樣,直至現在我才發現他的右眼球充滿了血絲。
“啊?你說這啊,沒事沒事,是那啥,是……”張三爺這時用力甩了甩頭,支支吾吾半天才說出話來。
“是那天晚上和你二叔喝的酒,嗯……那晚停電了,我倆用蠟燭打的光,結果好像撞多了,把蠟燭喝翻燒了屋子,嗝……”張三爺語無倫次的說著,臨了還打了個酒嗝,讓我是一陣反胃。
“哦對了,你二叔還被燒死了,就……就埋在這老槐樹下面了。”他說完又“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酒,指了指那老槐樹。
我現在有點後悔問張三爺為什麼會被燒成這個樣子了。
之所以這麼覺得,那是因為我二叔早就失蹤了,那會我二叔失蹤了還沒我呢,人都不見了二十多年了,張三爺怎麼可能會見到我二叔呢?
要說真被燒死的人,是我三叔才對,也不知道我們老齊家人的命為什麼都那麼慘,上一輩的人沒有一個善終的。
就連我大叔也是英年早逝,現在我估計他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我三叔活著的時候只知道在工地賺錢,一年也不著幾趟家。
而我上大學這幾年更是隻回了兩三次家,因為家人沒人,也沒有值得我掛念的了,不上學的時候就打打零工給自己賺錢花,要是時間富裕了就去投奔三叔幾天吃點好的……
我不再和張三爺糾纏,拉著他就送他回家,但他非不肯,最後在我的極力勸說下,他算是動起了身,只不過是用蟲子爬的方式回了家。
我好奇的問張三爺為什麼非要爬?他說這樣能接地氣,活的時間更長一些,我聽後愣是半天擠不出一個字來。
折騰了十幾分鍾後,我終於把張三爺給“送”回了他家,可映入眼簾的卻是破敗不堪的景象。
用土牆壘成的院子已經參差不齊,時不時還掉下些土塊土渣,裡面的幾個土房子更是一眼就能望到底。
我之所以能看見,那是因為張三爺家的大門掉了一扇,門板上留的到處都是腳印,剩下的一扇還搖搖欲墜並且發出“嘎吱吱”的木質摩擦聲。
就在我把張三爺一把推進他院子裡,準備起身回家的時候,他卻一把扯住了我的揹包。
而他接下來說出的話讓我更是不寒而慄。
“齊老三?你這傢伙,來都來了,為什麼不陪我喝點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