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忙碌的景象持續了大半天。
在趙安瀾的指揮和張楠的監督下，小山堆似的山藥被清洗，削皮和切片，最終變成了一片片厚薄均勻的山藥片，整整齊齊地鋪滿了草蓆。
陽光雖然不算熾烈，但好在天氣晴朗乾燥，北風吹拂著，正是晾曬的好時機。
空氣中瀰漫著山藥特有的，略帶清甜的植物氣息。
“張嬸子，回收山藥片的時候，一定要存放在通風，乾燥的房間裡，定期檢查，絕不能受潮發黴。”趙安瀾再次叮囑。
“東家放心，我一定親自看管，保證萬無一失。”張楠拍著胸脯，神情鄭重。
“東家。”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農湊過來，看著席子上的山藥片，好奇中又帶著點敬畏。
“這，這山藥片，真能當糧食吃？咋吃啊？跟米麵一樣煮？”
趙安瀾笑了笑，耐心解釋道：“老伯，這山藥片吃法可多了。
最簡單的，抓一把洗乾淨，和大米或者雜糧一起熬粥，熬得稠稠的，又香又頂飽，還養胃。
也可以單獨煮水喝，加點糖，就是滋補的糖水。
曬得乾透的，能放很久，吃的時候提前用水泡軟就行。
等以後咱們條件好了，還能磨成山藥粉，做點心，蒸饅頭呢。”
“還能磨粉做點心？”旁邊幾個婦人眼睛都亮了，“這可比啃野菜根強多了，東家，您懂得真多。”
“是啊。”另一個婦人拿起一片剛切好的山藥片，愛惜地摸了摸。
“東家還說這是藥材，能補身子，這下好了，老人孩子冬天裡也能有點滋補的東西了。”
“就是處理的時候得小心。”孫西在一旁心有餘悸地補充道，舉著自己還有點微紅的手給大家看。
“可別學我和金生，癢起來真要命，削皮一定要帶手套。”
“對對對。”柳金生也連忙點頭，引得眾人一陣善意的鬨笑。
趙安瀾看著這其樂融融又充滿幹勁的場面，心中欣慰。
她走到席子邊，隨手拿起幾片曬了半天的山藥片，捏了捏，感覺已經開始變得乾硬，滿意地點點頭。
照這個天氣，曬上幾天就能完全乾透了。
處理完山藥的事宜，趙安瀾的心思又轉回了她的豆芽實驗上。
她轉身走向自家一樓那間臨時收拾出來的空房間。
一推開門，一股溼潤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黃豆特有的豆腥味。
房間裡，顧明斯，顧明祁和顧明柏三兄弟正圍在幾個大陶缸邊，小心翼翼地按照趙安瀾之前的吩咐，用乾淨的葫蘆瓢舀著溫水，均勻地淋在覆蓋著溼麻布的豆子上。
“安瀾姐姐。”顧明斯最先看到她，眼睛一亮。
“您來了，我們按您說的，每兩個時辰就淋一次水，水溫都試過了，不燙手也不冰。”
“嗯，做得很好。”趙安瀾走過去，掀開其中一個陶缸上的溼麻布一角檢視。
只見缸底的黃豆已經吸飽了水分，變得圓潤飽滿，不少豆子的胚根處已經冒出了細小的，白生生的嫩芽尖，雖然還很短小，但充滿了勃勃生機。
“快看，好多小芽冒出來了。”顧明柏指著另一個缸裡，興奮地小聲叫道。
“真的，這邊也有。”顧明祁也湊過去看。
三兄弟看著自己親手照料下豆子冒出的小芽，都感到無比新奇和滿足。
趙安瀾仔細檢查了幾個缸裡的情況，豆子發芽率很高，狀態也很好，沒有出現腐爛發臭的跡象。
“很好，繼續保持，水溫，淋水的頻率和避光都要注意，再過兩三天，這豆芽就能長得白白胖胖了。”
“安瀾姐姐，等豆芽長好了，我們是不是就能吃上豆芽了？”顧明斯充滿期待地問。
“當然。”
趙安瀾笑著點頭，“清炒豆芽、涼拌豆芽、豆芽湯，吃法多著呢，又脆又嫩，還能補充我們冬天裡最缺的養分，而且，這只是第一步。”
她眼中閃爍著更亮的光芒，“等豆芽成功了，咱們就做豆腐，豆乾，那才是真正好吃的東西，還能賣不少錢呢。”
三兄弟聽得心馳神往，幹勁更足了，“安瀾姐姐放心，我們一定把這些豆芽伺候好。”
趙安瀾又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正準備離開去規劃下一步的豆腐作坊，門外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柳老根略帶興奮的聲音。
“東家東家，您快來看看，縣衙派來的那五個匠人學徒到了，安風大人還特意派了吳縣丞親自送來的。”
趙安瀾聞言，精神一振。
自己手下的人不能離得太遠，建造火炕火牆也只會在安陵縣範圍內，不可能往別處走。
不過安風一直想著把火炕火牆技術推廣到整個寧古塔，趙安瀾想了想，便把技術賣給了安風，收了他一千兩銀子，也算是額外收入了。
思及此，她立刻整理了一下思緒，臉上恢復了慣有的沉穩和從容，快步迎了出去。
門外果然停著一輛縣衙的馬車，風塵僕僕的。
吳縣丞正帶著五個穿著整齊，揹著簡單行囊的年輕人站在那裡，柳老根在一旁熱情地招呼著。
“吳大人，一路辛苦。”趙安瀾走上前，得體地行禮。
“趙姑娘客氣了。”吳縣丞連忙還禮，臉上帶著笑容，態度比上次更加熱絡。
“安大人對火炕火牆推廣一事極為重視，特命下官將這五位工房精心挑選的匠人子弟送來，跟隨姑娘學習技藝，安大人說了，一切聽從姑娘安排，務必讓他們學成本事，造福百姓。”
“放心，我會好好培訓他們的。”趙安瀾微笑著應道，目光掃過那五個年輕人。
他們看起來都很年輕，大約十七八歲到二十出頭，臉上帶著初來乍到的拘謹和好奇，但眼神還算清亮，身體也結實，顯然是特意挑選出來的好苗子。
“柳管事。”趙安瀾對柳老根吩咐道。
“先帶幾位小師傅去安頓下來，熟悉一下環境，食宿按咱們一貫的標準來，明日一早，便安排他們先跟著孫管事開始學習觀摩。”
“是，東家。”柳老根應下，熱情地招呼著那五個學徒，“幾位小師傅，請跟我來。”
看著柳老根帶著人離開，吳縣丞又和趙安瀾寒暄了幾句，主要是轉達安風的讚賞和期望，這才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