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鷲操控的沙暴巨矛裹挾著毀天滅地之勢,矛鋒未至,尖銳的破空聲已經刺得人耳膜生疼。
那玩意兒不像沙子構成的,更像是一截從天外隕落的神金,凝實得可怕。
“轉起來!”
周墨低喝,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護罩表面的深褐色沙流應聲而動,不再是均勻的薄膜,而是在矛鋒前方瞬間塌陷、捲曲,形成一個巨大且高速旋轉的漩渦之盾。
轟——!
兩者相觸的瞬間,並未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反而是一種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像是用鈍刀子切割一塊堅韌的巨獸皮革,沉悶、壓抑,每一秒都讓人心臟揪緊。
沙矛尖端一頭扎進漩渦,那股狂暴無匹的能量,彷彿一頭撞進了棉花裡的公牛,一身力氣瞬間被層層疊疊、高速旋轉的沙流引導向四面八方。
“媽的,還真有點沉……”
周墨咬著牙,雙瞳中金褐二色瘋狂交織、流轉。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抵擋一根長矛,而是在硬生生扛住一場移動的沙塵暴。
電磁力場與深褐能量在他的意志下完美協同,在漩渦最中心,那個看似最脆弱的點,構築起一道無形的壁壘。
這壁壘不負責硬抗,只負責“耍流氓”——你強任你強,我把你帶偏航。
沙矛蘊含的恐怖能量一旦觸及這道壁壘,立刻就被扭曲、引導,順著漩渦的離心力甩了出去。
“嗯?”
沙暴核心處的骨鷲第一時間就感知到了能量的詭異偏移,就像自己揮出了勢大力沉的一拳,結果卻打在了一個滑不溜秋的泥鰍身上,不僅沒傷到對方,反而差點把自己給閃了腰。
這小子……在用我的力量?
一股混雜著驚異與暴怒的情緒直衝頭頂。
“小崽子,找死!”
骨鷲的精神力如同決堤的洪水,毫無保留地灌入沙矛之中。
巨矛體型再度暴漲,表面甚至燃起了暗黃色的能量火焰,威勢比之前恐怖了何止一倍!
“咯吱……”
周墨感覺自己雙臂的骨骼都在呻·吟,全身的能量彷彿被一個無底洞瘋狂抽吸,這種感覺……糟透了,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榨乾。
“骨鷲老怪,就這點力氣?”周墨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幾分挑釁的嘶啞,“撓癢癢呢?”
他知道,這時候氣勢絕對不能輸。
然而,漩渦非但沒有崩潰,旋轉速度反而陡然加快!
那些被甩出去的能量並沒有完全消散,而是被捲入了漩渦外沿,成了它的一部分,讓整個漩渦之盾更加厚重、更加有力。
周墨的眼睛豁然亮起。
成了!這個設想真的成了!
他要的不是單純的卸力,而是借力!
“吃!給我吃!”周墨在心裡狂吼,“越多越好!”
骨鷲越是瘋狂輸出,他的漩渦就“吃”得越飽,旋轉得越快,中心那道由電磁力場構成的無形壁壘就越穩固!
漸漸地,那深褐色的漩渦中心,一抹極不穩定的暗金色光芒開始瘋狂閃爍,彷彿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即將從中掙脫……
“咯吱……咯吱……”
周墨的牙齒在打架。
他額角的青筋一根根墳起,像是有無數條猙獰的蚯蚓要鑽出面板。
嘴角滲出的血絲越來越多,順著下巴滴落,在身前的沙地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小點。
視線已經開始發花了,眼前的世界彷彿隔著一層毛玻璃,只有那個瘋狂旋轉的漩渦和那根死死頂住的沙矛還算清晰。
漩渦中心,那點暗金色的光芒閃爍得越來越快,像一顆瀕臨爆炸的超新星,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高頻的、幾乎要撕·裂靈魂的嗡鳴。
“還不夠……再來點!”周墨含混不清地嘟囔著,也不知道是說給骨鷲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沒吃飯嗎老東西!”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防禦了。
漩渦,更像一張貪婪的嘴,一臺高效的絞肉機。
沙矛蘊含的龐大能量被一點點地刮下來,撕碎,然後強行塞進那個暗金色的“胃”裡消化。
“咔嚓——”
一聲微不可聞的脆響,卻像是一道驚雷在周墨和骨鷲的心頭同時炸開。
沙矛的尖端,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
沙暴深處,骨鷲瞳孔驟縮。
他感覺到自己與沙矛之間的能量流陡然一滯,彷彿奔湧的江河撞上了一座突然冒出來的堤壩,一股難以言喻的撕·裂感順著精神連結倒灌而回!
他想抽手,可那漩渦像長了無數只看不見的爪子,死死地抓著他的力量不放!
“你敢!”骨鷲的怒吼在風暴中迴盪。
周墨的回應,是更加瘋狂的催動。
“給我……碎!”
咔嚓!咔嚓咔嚓……
裂痕如同蛛網般瞬間佈滿了整根巨矛。
那根彷彿能捅破天穹的神物,此刻脆弱得像個瓷器。
最終,在漩-渦中心那點暗金色光芒膨脹到極致的瞬間——
嘭!
一聲沉悶的爆響。
沙矛沒有炸開,而是從內部寸寸瓦解,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骨架和能量,悄無聲息地崩碎成最原始的黃沙,被捲入漩渦,然後被甩向四面八方,化作一場金黃色的暴雨。
“噗——”
沙暴核心處,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骨鷲掌心那枚繁複的符文光芒急劇黯淡,幾乎熄滅。
沙海鎮內,死一般的寂靜之後,是山呼海嘯般的狂潮。
“碎了!那根矛……被、被墨神吃掉了!”一個鎮民語無倫次地尖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
“贏了!我們贏了!”
“墨神!墨神!!”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周墨身前的漩渦護罩像是完成了使命,緩緩消散。
他身體猛地一晃,那股一直強撐著的勁兒瞬間被抽空,整個人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就要往下倒。
“小墨!”
“周大哥!”
胡伯和阿木一個箭步衝上來,左右架住了他。
“咳……咳咳……”
周墨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下都牽動著全身的劇痛,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別……別吵。”他擺了擺手,聲音嘶啞得厲害,像破舊的風箱。
他沒有去看狂喜的鎮民,也沒有理會胡伯和阿木焦急的臉龐,而是費力地抬起頭,那雙幾乎失去焦距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遠處那依舊沒有散去的沙暴深處。
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老東西?
可他知道,那傢伙沒走。
那股陰冷的、帶著刻骨恨意的氣息,只是稍微減弱了一些,卻像一條潛伏在黑暗中的毒蛇,依舊鎖定著這裡。
危機,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