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同意你們的婚事。”鹿燁冷冷地說，握著權杖的手指微微收緊。

我懶得再和他爭辯，靠著石壁閉目養神。周圍偶爾有低階魔物經過，都被鹿燁用權杖輕鬆解決。魔物被擊碎時發出的淒厲叫聲在通道中迴盪，讓人不寒而慄。

寂靜中，鹿燁突然開口：“怎麼不說話了？”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和他說話簡直就是自找不痛快。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休息夠了，繼續趕路吧。”

手掌沾到了黏糊糊的不明液體，我順手就往鹿燁的衣袖上蹭。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每次弄髒了手臉，都是他用袖子幫我擦乾淨的。

“對我有意見？”他挑眉看我，語氣帶著無奈。

“不敢。”我撇撇嘴，繼續往前走。

通道漸漸變得開闊，兩側的石壁上鑲嵌著暗淡的晝陽石，投射出幽幽的光芒。前方出現一座石橋，橋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不時傳來陣陣詭異的風聲。

鹿燁走在前面，向我伸出手：“小心，這裡很滑。”

我緊緊攥著他的掌心，踏上搖搖欲墜的石橋。雖然腳下不穩，但有他穩穩地牽著，倒也不那麼害怕了。橋面上佈滿了青苔，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你每次聽到龍棲淵的名字都會不高興。”過橋後，鹿燁忽然說道。

我簡直哭笑不得，分明是你一提到他就陰陽怪氣好嗎？看著哥哥緊繃的側臉，我決定轉移話題。

“哥，我想讓煙吾繼承族長之位，你覺得如何？”

“你不想當？”鹿燁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我。

我搖頭，“我從來就不適合當族長。我沒有你那樣運籌帷幄的能力，也做不到像你那般殺伐決斷。有些人生來就該是王者，而我，更適合做一個將軍。”

說到這裡，我不由得想起了父親。“記得父親臨終前留給我們的東西嗎？他給了你笛子，給了我弓箭。他希望你能統領族人，而我則在戰場上建功立業。”

鹿燁沉默片刻，“如果你真的不想當，那就培養煙吾吧。我本想等他長大後再讓位的，可惜......”

話音未落，一陣陰風突然襲來，吹滅了幾顆晝陽石。通道里的溫度驟降，我能看到自己撥出的白氣。前方的戾氣愈發濃郁，血腥味反而淡了。這說明這裡的魔物等級更高，它們已經有了智慧，不會再互相吞噬。

“小心。”鹿燁低聲提醒，權杖發出的光芒微微閃爍。

轉過一個彎，數百隻中等魔物出現在眼前。它們形態各異，有的長著觸手，有的生著鱗片，有的渾身冒著黑氣。它們發現了我們的氣息，發出震天的嘶吼聲撲了過來。

鹿燁擋在我身前，“你找機會逃走。”

我凝視著他的背影，搭弓上箭。箭矢上纏繞著淡淡的靈力，在昏暗的環境中發出微弱的光芒。“哥，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你保護了。讓我和你並肩作戰吧。”

他回頭看我一眼，鄭重地點頭，“好。”

我們背靠背戰鬥，將大部分魔物擊殺。箭矢穿透魔物的身體，帶出一串黑色的血液。權杖發出的光芒將魔物擊碎，化作點點熒光消散在空氣中。

但隨著時間推移，我的靈力已經快要耗盡，只能用弓當武器近身搏鬥。鹿燁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法杖散發的靈光漸漸暗淡。

就在這時，我看見一隻長滿觸手的魔物正要偷襲鹿燁。那觸手上佈滿了倒刺，散發著濃郁的戾氣。我來不及多想，立刻扔出手中的弓，同時撲過去將他推開。

那惡魔的爪牙深深刺入我的肩胛。

“唔......”鑽心的疼痛令我發出低吟。戾氣如同毒蛇般鑽入體內，讓我痛不欲生。每一根神經都像是被火燒一樣，我咬緊牙關才沒有叫出聲。

“妹妹！”鹿燁怒吼一聲，將全部靈力注入權杖，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將周圍的魔物盡數擊飛。光芒所及之處，魔物紛紛化作灰燼。

“你這神技為啥不提前開？”我強忍著疼痛說道。

鹿燁扶我坐下，看著我肩上冒著黑氣的傷口，聲音發顫：“為什麼要替我擋？你知不知道凰靈一旦沾染戾氣就無法自愈？”

我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望著眼前的鹿燁，哽咽得說不出話。洞窟深處的寒氣滲入骨髓，卻抵不過內心翻湧的痛楚。

“我知道你的選擇，但我無法忍受你再次受創，不想再眼睜睜看著你們死在我面前！”我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衣袖。

鹿燁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這個熟悉的動作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每當我摔倒或是受委屈，他總會這樣安撫我。記憶中的溫暖與此刻交織，讓我更加難以自持。

“小傻瓜，說實話我不曾埋怨過你。”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眼底卻露出難以察覺的疲憊，“我只是恨當時的自己太過無能。那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再強大一些......”

話未說完，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洞窟裡的火把映照著他的側臉，那道若隱若現的傷痕彷彿在訴說著往事的沉重。

“那天找到你時，你的身體已經冰冷。”鹿燁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用盡了所有辦法，卻都無法讓你回來。看著你躺在那裡，我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換你活過來。”

洞窟深處傳來若有若無的魔物嘶吼，卻掩蓋不住此刻的心跳聲。我看到他眼中帶著痛苦，那是埋藏了千年的悔恨。

“從那以後，我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冷酷的族長，連一點私心都不敢有。”鹿燁低垂著眼瞼，聲音裡帶著自嘲，“每次看到族人們幸福的樣子，我都在提醒自己不能心軟，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火把的光芒在石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彷彿在重演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潮溼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那是之前戰鬥留下的痕跡。

“我把這種執念強加在你身上，逼你承擔本不該屬於你的重擔。”他的聲音裡充滿了自責，“看著你一次次受傷，我的心都在滴血，可我卻不得不這樣做。”

聽到這裡，我再也忍不住，撲進他的懷裡失聲痛哭。他的鎧甲冰冷堅硬，卻擋不住那份溫暖傳遞到我心底。

“不，你沒有錯。”我緊緊抱住他，淚水浸溼了他的衣襟，“你只是盡了一個族長、一個哥哥的責任。如果不是你，我們族群早就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