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珩掃了四周一眼,也沒答話,只微微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酒盞,站起身來,像丟了魂似的,愣愣的便往回走。
辛夷瞧著卿珩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不放心,也放下手中的酒樽,與同席眾人道了聲別,緊跟著卿珩走了出去。
卿珩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好像困著什麼東西,正狠狠的捶打她的肺腑,似乎是想掙脫束縛,從她身體中躥出來。莫名的情緒在心中翻騰,她有些喘不上來氣,努力地想將身體裡的不安壓回去,指甲將掌心掐紅了,卻也不覺得很疼。
她走的極快,可能因為沒有什麼力氣,步子看著有些凌亂,整個人也像是飄著。她腦中很是混沌,殘存的一絲理智促使她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的靜一靜。
兩人一前一後的朝枕霞居走去。
卿珩盡力將自己不安的情緒隱藏起來,不讓跟在身後的辛夷發現。但她用術法壓制了許久,身體還是止不住的發抖。好容易才到了枕霞居,她抬頭瞧了一眼枕霞居門上的牌匾,疾步走了進去。
她將門關上,卻發覺自己腿腳發軟,費了好大的勁,才挪的動步子,摸到床榻坐了過去。
見卿珩安然到了枕霞居,門外的辛夷才折了回去。
他回身去婚宴上找了個仙娥,吩咐她回去枕霞居照顧卿珩,自己又匆匆忙忙的去了趟後山。
卿珩躺在軟榻上,門外進來的仙娥幫她掖好了被子,倒了水,卿珩朝她擺了擺手,仙娥知趣的低著頭退了出去。
她抬頭盯著頭頂的椽梁,腦中不斷浮現出一個人的模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卻發現那個人的模樣越來越清晰,漸漸離她越來越近,彷彿就在她眼前。
她猛然睜開眼睛,目光十分不安的在各處遊走,不知道此刻應該睜著眼睛還是該將眼睛閉上,她伸出一隻手來,緊緊拉住被角,大口的喘著氣,望著屋椽,而與此同時,她卻發現了一件自己從未意識到的事實: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再見到那張臉時,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甚至一直在質疑剛才看到的一切是巧合,還是,她真的回來了。
之後,她漸漸睡著了,許久沒有做夢的她,卻在夢中驚見了久遠以前的事情。
這個夢,於她來說恍若隔世,有時半夢半醒間,她還以為那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只存在於夢中。
那是她抹不去的一個夢,也是她恨不得忘掉,卻始終沒能忘掉的一樁事,對如今的她來說,只能算一樁舊事。
然而,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處地方,別人觸碰不到,自己不願碰觸,但那卻是個真實存在的地方。當然,有些事情,一旦過去了許久,而要再次提及,必定要有比當時多許多倍的勇氣,但卿珩沒有,如今的她,從未想過,也還未來得及準備面對它。
那段往事,如同一道經久不見天日的傷疤,已然和她的血肉長在了一起,成了組成她身體的一部分。它如同一場噩夢,長存於卿珩的生命中,一直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無聲息的緩緩滋長。於卿珩來說,再次將它揭開,便等同於割肉剜骨。
如今的她,早已分不清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
許多年前的一個不甚和暖的日子裡,頵羝山上身份尊貴的金烏一族、扶桑大帝的後裔:卿珏卿珩兄妹,與一個叫做馥黎的女子,因為一顆珠子緊緊的連繫在了一起,三個人一道,被命運伸出的一隻手悄然推進了萬丈深淵中。
無法自拔,旁人,亦無從解救。
而今日,在卿珏大婚的喜宴上,那個叫做玉裳的女子,讓那個好不容易才擺脫了的噩夢,再一次附著在了卿珩的身上。
而那些過去了兩千年,她自以為已經離她遠去的不安,又一次走入了她的生命。
成年後的卿珏,術法與修為日日精進,但身為他親妹妹的卿珩,雖與他時常在一起修煉,兩人的課業也是一模一樣,這幾萬年間,除了炎火咒這一門術法使得順手些,卻仍是沒有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本事。
她本就是個不思進取的神仙,衣食無憂的安樂了許多年,又時常想著能偷懶一刻便是一刻,長此以往,便養成了懶散的性子。
話說回來,神界如今太平了三萬年,也不會有什麼禍事,能輪到她這個半吊子修為的女神仙解決。
頵羝山上自有聖尊坐鎮,小師叔與自己的兄長們也在卿珩的前面頂著,修煉那麼多的術法,在如今太平的神界,大概也沒什麼太大的用處。
神仙活的時間那麼長,本就已經夠無聊了,若還主動為自己找麻煩,讓自己活的那麼累,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卿珩的性子多少有些不著調,她是個除了修煉,對其他的事情都有興趣的女神仙。
但因卿珩是扶桑大帝的*,又有聖尊極力寵著,身份擺在那裡,卿珩也從未做出什麼十分荒唐的事情,眾人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
卿珏以前也有個開朗的性子,然而,他如今飽經滄桑的模樣,越來越不像過去的樣子。
這些年來,卿珏眉宇間總有淡淡的哀愁,眾人都以為卿珏性格隨著年齡與修為的精進,變得有些深沉。
但事實上,這神情不是因為傷春悲秋,也與其他神仙猜測的緣因,全然沒有關係。
此中緣由,神界之內,除了卿珏自己,只有卿珩一人知曉。
兩千年前的一日,頵羝山後山青蓮嶼中閉關的聖尊,卻在離出關時日還有三月時,提前出了青蓮嶼。
聖尊擅長占卦卜命,她在閉關時,察覺到卿珩的命盤又出了問題,而她又推算到,這次卿珩命盤的異動,與幽冥血海中的海妖有些許關係。
神界的神仙都知道,命盤關係著他們一生的運道,一個神仙一生的軌跡,都與這小小的命盤脫不了關係,命盤出了問題,可不是小事情。
得知此事後,聖尊絲毫不敢怠慢,當下便將卿珩和卿珏喚了去。
望著滿臉疑惑的兩個孫兒,聖尊告訴他們,幽冥血海近日異動很是厲害,她預測到,海中的海妖不日便會破了幽冥血海的禁制,逃出幽冥血海。
幾日之後,便是曜日,若過了曜日,海妖出了幽冥血海,世間再無人能制服的了它,神界便又要陷入大亂。
聖尊闡述此事的時候,神情頗為凝重,卻故意將卿珩命盤的事情隱去,隻字不提。
聽到幽冥血海後,兄妹兩人頓時心一沉。
神界自古以來,便將幽冥血海視為禁地,這一任的天帝也曾明令禁止,神界中所有人若無詔令,均不得擅自靠近幽冥血海。
神界中無人靠近過幽冥血海,卿珩與卿珏對幽冥血海的瞭解,皆來自於神界的古籍史書,還有個別年紀大些的神仙們的茶餘飯後的談資,但卻都不是正經的親眼所見,始終是難以信服。
是以,幽冥血海的情形究竟如何,他們一概不知。
幽冥血海是盤古的肚臍所化,是世間最為兇險之地。
海里盡是些上古留下來的凶神兇獸,更有海風形成的漩渦,不論是什麼時候,都不輕易散去。
島上瘴氣滿布,形成天然屏障,即使修為很高的神仙,也很難在安然無恙的進了幽冥血海之後再全身而退。
進入幽冥血海、打敗海妖、安然無恙的回來,對於他們來說,這幾件事情,哪一件都不是可以輕易辦成的事。
三日之後,便是百年難逢一遇的曜日。
太陽真火在此日正午時最為鼎盛,世間所有的生靈,只要能動的,在這一日,都會找地方躲起來,以免被暴烈的太陽真火灼傷了元神。
海妖並未逃離幽冥血海的原因,大約也是在等曜日過去。
金烏一族本體便是離火之精,他們世代藉著太陽真火修煉,曜日時,法力與修為卻能借太陽真火大大提升。
聖尊覺得,或許可以利用此次的曜日,讓兩兄妹去一趟幽冥血海,一擊將海妖除掉。
曜日時,只有金烏一族修為不受影響,聖尊說的這件事,整個神界也只有他們兄妹兩人能辦到。
聖尊遂將誅神鏈與縛魂索拿出來,鄭重交到兄妹二人的手中。
誅神鏈與縛魂索,乃是世間最堅韌的法器,遇水則柔,浴火則剛,刀槍不能損,仙法不能破。
這兩個威力巨大的法器,來源於一處。
當年,扶桑大帝在崑崙山時,於崑崙山的天柱上取下來兩根仙藤,扶桑大帝見它們很有韌勁,便將它們帶回了昆嵛山上,用太陽真火鍛造了幾萬年,才煉化出這麼兩個絕世無雙的法器來。
自扶桑大帝失蹤之後,聖尊便將兩個法器收了起來,一直放在自己屋裡,置於箱中存著。
本想著這幾萬年來,天下太平,這些法器也沒有什麼機會能用得上,卻不想今日便又要將它們拿出來。
兩人各自回去收拾好了行裝,臨行前,聖尊特意囑咐他們,出發之前務必去一趟南海,說只要找到南海海底世代居住的神族氐人族,從族長處求得上古聖物混沌珠,便能抵擋不少幽冥血海的戾氣,此行也能多出幾分勝算。
卿珩伸著耳朵,仔仔細細地將聖尊說的要緊的事情一一記下,兩人不敢耽擱,即刻動身去了南海。
聖尊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嘆了口氣,此去天命如何,不得而知,希望他們兩個平安回來才好。
鮮少出來的卿珩,難得看到比暘谷大的海,被海里的海藻與貝殼索吸引,覺得南海海底的東西十分新鮮,不時的便要跑上去摸一摸,看一看,這一路逛得倒是十分暢懷。
卿珩玩的暢快,卻未將正事拋諸腦後。
他們遵照聖尊的囑咐,在南海找到了世代居於海底的氐人族。
氐人一族隱匿於南海許多年,他們住的地方很是隱秘,外人很難找到他們,兩人依著聖尊說的法子,費了好些勁,才找到了南海海底的水宮。
好在族長為人和善,雖初見到兩人時,心中頗有些疑慮,但一聽說他們是金烏一族的後人,便十分痛快的將混沌珠借給了卿珏。
這顆能抵擋海中瘴氣的法寶混沌珠,是從氐人族一位修為高深的長輩手中傳下來的,那位長輩持有混沌珠後,在混沌珠上面加了禁制,混沌珠需要氐人族的秘術才可以開啟。
氐人族長想了一想,派了他的小女兒跟著卿珏與卿珩,到幽冥血海來助他們一臂之力。
卿珩與卿珏千恩萬謝的從南海出來,與這位氐人小公主一同上了路。
她的名字叫馥黎,他們初見是在南海的水宮外,南海水宮中開的最好的紅色的珊瑚叢後,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子,在水中央嬉戲。
卿珏與卿珩當時還未找到水宮,卻被馥黎的笑聲吸引了過來。
卿珩如今連她的神情都記得清楚,這個如同出水芙蕖一般的女子,同他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們是誰?怎的到了這裡,是來找我父君的嗎?”
卿珩的印象中,馥黎無論是什麼時候,都喜歡笑著,那笑容,彷彿可以抵擋世間所有的陰暗與不堪。
她的笑臉,是卿珩在這滿是各色珊瑚和珍珠的南海中,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氐人一族世代居於南海海底,算是南海的一個附屬國,世代由南海水君轄著。
他們祖上昔年也曾出過幾個法力修為高深的神仙,但不幸在神魔大戰中身隕,而族中的其他人大多法力低微,神階自然高不到哪裡去。
在神界,氐人族雖世代看守著神界聖物混沌珠,卻是個沒什麼勢力的神族。
而氐人族內修為最高的族長,曜日時,若想安然無恙,便只能關了水宮,待在南海海底,只有這樣,才能躲開曜日太陽真火的戾氣,才能保他氐人一族安然無虞。
而這些事情,氐人族長與馥黎不曾知曉,卿珩與卿珏也是一無所知。
馥黎自離開南海後,便笑著同兩人講了關於南海的許多有趣的故事,還告訴他們,她有時間時,時常溜到凡界去玩,只是他們氐人一族離了水,在外面是待不了多長的時間的,她雖然時常溜到凡界去,卻從未玩的盡興。
兩人饒有興趣的聽著,對於從未出去看過外面世界的他們,馥黎說的事情,很是新鮮。
此時的卿珩,腦中只想著馥黎所說的外面繽紛的世界,若不是當時有事在身,她恨不得馬上跟著馥黎一起去凡界,盡興的玩上幾日。
離開南海時,三人無話不談,有說有笑,將近在咫尺的危險盡數拋到了腦後。
臨近幽冥血海時,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分,他們在附近的一個小島上歇息了一晚。
天色漸晚,幾人去各處找了許多樹枝樹葉,以術法點燃,周圍變得明亮起來。
卿珏與馥黎目光相觸,馥黎沒來由的臉紅起來,卿珏也笑著轉過頭去。
卿珩看著馥黎羞澀的神情,一時間恍然大悟,她轉過頭去,偷偷笑了起來。
頵羝山上的許多子民,成年之後,便會祭天地,行婚姻之禮,結為夫妻。
當然,有許多沒有長輩見證的新人,對著凌暉殿前的扶桑神樹拜上三拜,也算正式成了婚。
卿珩雖沒有什麼切實的經驗,但這些年見過的成了眷屬的有情人也算不得少了。
他們兩個都已經成年,看對眼在一起了,卻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卿珩曉得,出幽冥血海之後,自己將要有一個嫂子了。
前一晚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已經記不清楚了,她睜眼時,日頭已然爬上了雲端。
卿珩見她昨夜睡著前,懷中還緊緊的抱著縛魂索,笑著將它收了起來。
昨夜裡燃著的火堆,此時已然燒成了灰燼,將手放在上方,竟還感到一絲溫熱。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見馥黎正靠在卿珏的肩膀上,便沒有打擾他們,輕手輕腳的越過未醒的兩人,打算先去岸邊洗把臉醒醒神。
她伸了伸懶腰,慢慢踱到岸邊蹲下,手還未觸及到水面,卻立刻收了回來,昨夜清澈的湖水,如今已變的十分渾濁。
她被驚得退了幾步,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仔細看時,水下卻是一片翻騰之象。
卿珩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她愣在原地瞧了一會,連忙轉身離開了岸邊。
這水大有古怪,想是幽冥血海的海妖搞的鬼。
她有些不安,自己又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過去叫醒了兩人,三人急急忙忙的收拾東西離開。
到幽冥血海時,海面上隨處可見的巨大的漩渦和著海風環繞在海島周圍,海底亦是暗潮洶湧,使人無法靠近。
見此情景,馥黎拿出混沌珠使了個術法,不過眨眼的功夫,附近的旋渦竟漸漸地小了。
漩渦消失的地方,一條極窄的小路透過層層的戾氣延伸出來。
幾人正遲疑著要不要上去,適才漸漸小了的漩渦捲土重來,周圍戾氣環繞,三人相視一眼,皆是點了點頭,隨後便小心翼翼的踏了上去。
馥黎拿著混沌珠走在前面,為卿珩與卿珏擋去了大半的戾氣。
卿珩跟在卿珏的身後,戰戰兢兢的挪著步子,大氣都不敢出,唯恐一個不小心掉下去。
幾人沿著通道走了一會,周圍的戾氣少了很多,腳下的小路也漸漸變得寬廣,卿珩抬頭看一眼前面小路盡沒處,頓了頓腳步,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心道,總算是活著進來了。
卿珩一站穩腳跟,便留意起島上的環境來:整個島上草木不生,難見到活物,周圍一副晦暗陰沉的景象,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讓在靈氣清明的頵羝山長大的卿珩有些不舒服,她連忙掏出一方帕子,將自己的口鼻捂住。
一路只瞧見滿地堆積的屍體,許多已成森森白骨,還有些正在腐爛的屍體散發出陣陣的惡臭,味道刺鼻,令人作嘔。
卿珏皺一皺眉,望著腳下大堆的屍骨說道:“此處甚是邪門,你們小心一些,跟在我身後就是了。”
卿珩與馥黎連連點頭。
卿珏使了術法,將周圍的瘴氣驅散,朝著前方走去。
卿珩與馥黎跟在卿珏身後,半晌後,卿珏停住身子,沉聲說道:“到了。”
卿珩聞言,這才敢從卿珏身後鑽出來。
海島上荒涼至極,頭頂一陣海風呼嘯而過,將海岸上的幾根枯枝吹了起來,不一會兒,枯枝黃葉被風吹落到海中,眨眼之間便被吞沒。
這裡與要比卿珩之前預想的情況糟糕許多,眼前荒涼的景象讓她的眼皮突兀的跳了幾下,周圍瀰漫著的冷意讓使她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等海風徹底過去,岸上沒有任何的聲響時,她才敢將頭抬起來。
距離岸邊不遠處卻有個半大的山洞,洞外並無多餘的陪襯,像是無意之間從天降的一塊巨大的石頭,孤零零的立在島上,洞周圍長滿了綠油油的蘚草,是這滿眼皆是沙塵的灰褐色海島上唯一的生機。
山洞正上方粘著一片烏雲,將整個山洞與大半個海島罩的嚴嚴實實的。
除了偶爾吹過的風聲與些許潺潺流過的水聲,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卿珩抬眼瞧了一眼光禿禿的海島,又將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山洞,她緊緊的盯著山洞上方那一片妖異的烏雲,心中頓時失了主意。
或許是正處於如此危險的境地,他們沒有來得及思考前面是什麼,但卻是十分清楚的知道,此事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經沒有什麼退路了。
卿珏似乎看到了卿珩眼中的猶疑,他走上前來十分堅定的望著山洞說道:“前面應是海妖的棲身之所了,我們過去瞧瞧。”
說罷,卿珏與馥黎相攜著向前走去,卿珩愣過神來,急忙快步跟上。
幾人自從到了幽冥血海,從海岸走到洞外,一路皆是暢通無阻,整個島上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也沒有機關陷阱以及術法方陣,海妖棲身的山洞外甚至連個結界都沒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