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便聽見了教室內的喧譁聲。
我沒有從前門進入，而是選擇繞到了後門處。
因為今天早上略微起晚了一點，並沒有來得及打理自己，只是匆忙地洗漱，隨意披上一件夾克就草草出了門。
現在是初秋，一件上衣加上一件薄外套就足以應付，只會在剛離開家門時有點微冷而已。
教室裡的同學三三兩兩圍成幾堆，正火熱地聊著天。
希望他們今早討論的聲音能夠小一點吧。
我祈禱著，將頭埋進臂彎裡。
明明十分疲倦，但就是靜不下心來閉上眼睡覺，總覺得渾身不通暢，哪哪都不舒服。
我覺得肯定跟昨天的那條愚蠢資訊有關。
與此同時，同學們的交談聲亦不絕於耳，清楚地被耳蝸所接收。
“喂，你說一大清早老師通知我們集合在學校幹嘛啊？”說話的女生是我口中打扮人群中的成員。
名字的話不記得，高二才剛分班一週。
“我也很好奇啊，從騎腳踏車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了，只不過…就我這腦子什麼也沒有想出來就是了。”
這位是張天天，是一個活潑開朗的人。
興趣愛好是各種電子遊戲，從只狼到Apex都有涉獵，是一個無論跟什麼人都能扯上話題的人。
就連跟我這種不喜社交的人都能扯上幾句，也是非常牛逼了。
“臥槽！”說不出名字的女生驚訝地問:“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啊，張天天？”
“為什麼我不能出現在這裡？這有什麼問題嗎？”張天天不明所以。
“你平時不是最嗜睡的嗎？按理說，你昨天晚上在群裡是最晚睡的那個，想不到還能起這麼早，你還真是厲害啊！”
“這個嘛…因為時間定的太早了，強迫自己起床了唄。”
“哦，原來是這樣嗎？”說不出名字的女生轉移話題：“對了，我說，你沒發現嗎，來的人好像都只有高二的新生啊!”
“對對對，我也注意到了，這麼說來，會不會是什麼僅限於我們高二學生參加的特別活動？”
“特別活動?只要不是平白無故地奉獻出自己的勞動力，那我都可以接受。”
“喂喂，這也只是個猜測啊，別太早下結論，也有很大機率不是特別活動啊。”
“就是特別活動了，感覺也只有這個可能了吧。”
不同於先前探索討論的氛圍，一道沒好氣的聲音傳來。
“怎麼可能啊，我都快困死了，你知道嗎，昨天晚上就一直沒睡好啊。”
這位突然間加入活題的男生是趙晨。
我未曾與他有過來往，但趙晨這個名字依舊常常被老師或者是同學們提起，只不過不是什麼好名聲。
“不準帶電子產品，不準遲到，不準穿校服，老師說這三句話的語氣隔著螢幕都能感覺到嚴厲啊，還是凌晨12點的資訊，一看就知道並不是什麼好事。”趙晨帶著幾分埋怨分析，接著又故意壓低了聲音，說著什麼悄悄話。
沉默許久。
“沒…我只是帶了塊電子手錶也不知道會不會違規。”張天天如實回答。
那位說不出名字的女生停頓了幾秒，才支支吾吾地接話:“我…我也沒帶手機。”
“啊，你們都沒帶啊!”趙晨強顏歡笑:“沒關係，我跟你們一起聊天就是了，誰玩手機呢？”
“對…對不起啊，因為你睡得比較早，昨天忘了和你說了，我們兩個人都決定不帶手機了。”
“趙晨，我們…對不起，你別生氣。”
“算了算了，不用再說了，跟你們一起聊天，聊天有意思。”趙晨釋然地嘀咕著。
雖說我看不見此時趙晨的表情如何，但只聽聲音便能感覺到他堵塞的心情。
張天天察覺著氣氛變得有些僵硬，於是撇開原先的話題：“哎呀，先不說這個了，昨天討論了那麼久也沒個結果，說說別的吧。就比如……”
張天天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正在冥思苦想，我能略微聽見他中輕微的吱聲。
彎曲著的手臂略有些僵硬，我選擇切換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繼續趴在桌面上。
張天天靈機一動，大聲說道:“對了，你們說那個姜冉會不會來學校啊！”
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我的身子不禁一顫。
真是好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了啊。
姜冉既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與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她無父無母，自幼便獨自生活在孤兒院裡，直到六歲那年跟著我爺爺被收養到了我們家，從此我便與她相識。
不論是小學還是初中，我們都是同一個學校的同年級的同學，關係特別好，推心置腹那種。
正如我的朋友只有她一樣，她的朋友也只有我一人。
不過並不是因為嚮往平凡之類的原因，而是因為姜冉她不擅長社交，或者說不願與人交談。
姜冉自小到大便是一個天才般的人物，無論是什麼領域，只要她花費一點時間就能輕鬆達到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度，這或許也是她沒有朋友的原因之一。
容貌姣好，氣質卓越，天賦極佳，她就像耀眼的太陽一般，人們都自慚形穢，不敢靠近，生怕被這熾熱之光給灼燒殆盡。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排斥和抵制著這位所有人口中的天才，哪怕是青梅竹馬的我之前也曾深陷於面對她的自卑之中。
不過到了高中，我與她的來往漸漸減少了。
“姜冉…就是那個高一開學至今從未來過學校的人？”
這便是重要原因之一。
姜冉上了高中之後就從未來過學校了，我也很少再聽說她的訊息，她也收拾行李離開了我們家。
她離開的時候跟每個人都做了告別，唯獨沒有我，以至於我一直被矇在鼓裡。
等到意識過來我也未想到，此一別便是永遠。
“姜冉…就是我們班的姜冉嗎？我之前聽我初中同學說姜冉可厲害了，是個公認的天才！”
一位不屬於小圈子內的女生嘁了嘁，插進話題來，胡亂造謠:“哪有這麼神乎其神啊，我親眼見過她的，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會又喜歡擺架子的人而已啦。”
不清楚為什麼，一旦到了議論某人時，原本忙於其他雜事的人群便聚集了起來。
特別是當事人並未在場或者難以聽到議論聲時，討論的深度與銳度就會尤為強烈。
這樣子的情況比比皆是，對於個人的八卦，同學們總是格外有熱情。
現在也是一樣。
大半的人群都想聽一聽這位神秘人物的故事，全都向張天天那塊擠了過去。
只是可憐了坐在張天天那塊旁邊的譚戀同學，被這麼多人圍堵著，想刷個題都難。
譚戀是班上公認的乖乖女兼好學生，成績常常位列前茅，待人接物也總是輕聲細語，我從未見她對某個人吼過兇過，連生氣都沒有一次過。
換作是我，被這麼多人擠著影響自己的學習環境，或許不會反抗，但至少也會抱怨一兩句。
但譚戀就是譚戀，縱使嬌弱的身子被人潮給擠到一邊去，也依然神色不改地迅速調整，手中筆速不減。
我打心底裡佩服這位老好人，無論面對什麼事都能保持標準的微笑。
“我跟你們講啊，姜冉真沒什麼特別的，更不是什麼矚目的天才，朋友少倒是真的，我還從未見過她與別人結伴而行呢。”
女人的聲音尖銳而又響亮，周圍的人聞言也都停止了無關緊要的噪音。
“那她為什麼沒來學校呢？”
“她真的一個朋友都沒有嗎？”
“沒朋友絕對是真的，至於不來學校嘛，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啊，聽說好像是因為支付不起學費吧。”
“啊…原來是這樣嗎，的確啊，第一中學的學費確實相較以往漲了不少。”
“這個我知道，聽說她好像還是個孤兒呢！”
“真的嗎，那她還真是不容易啊……”
儘管他們口中多半是自己的主觀臆想，甚至帶上了自己的厭惡情緒。
但我不會出頭去證明什麼真相，只是懇求這樣的時光趕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