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親自坐鎮，指揮綁架盛老四，還能理解。
親自見楊鵬是個什麼鬼操作？
務必盯著他們，尤其這個秦越海，就能發現更多的東西。
還有就是，白德安的朋友朗恩，那傢伙會有問題麼？
曹耀宗感覺有張無形的網深入了法租界，但他才揭開一角。
下面傳來秦越海的說話聲，曹耀宗便起身從邊幾花盆裡取了塊白色碎石子，站到臨街視窗處。
見秦越海正上車，他立刻那輛洋車丟出個石子，在車上打了道氣息釦子。
車頂噹啷一聲輕響。
秦越海並沒在意。
等他們走後。
龜奴帶菇涼進來，曹耀宗玩個屁呢，張嘴問對方：“老秦會賬沒？”
龜奴有點懵，呆呆說給了。
“給多少？”
“一百大洋呢。足夠您玩的。”龜奴賠笑，曹耀宗頓時雙目放光揪著他往樓下走：“瑪德，有錢人就是大方，不玩了，把錢給我！”
龜奴。。。我尼瑪，你是個人不，哪有這樣的！
片刻後，和書寓掌櫃吵的面紅耳赤的曹耀宗揣著大洋，頂著窯姐們的鄙視出了門。
心想你們懂個屁，要不是為了大事，早把你們突突了！
老子這番要錢不要臉，姓秦的才會瞧不起我，還知道我窮！
那廝的警惕性就松！
這會兒夜已漸深。
租界生活區也有宵禁。
一出四馬路，便沒什麼人，那車早都沒影了，曹耀宗卻不急。
他沿著氣息留下的痕跡不緊不慢往前去。
一刻鐘後。
曹耀宗發現秦越海的氣息竟在哈同花園內。
對這種情況曹耀宗倒也談不上多驚訝。
因為以秦越海在公共租界的身份，肯定認識哈同。
但這廝剛和自己分開，就深夜去見對方。
性質就不同了。
這廝也許就是哈同的人，那麼又一個問題來了。
哈同這老貨和羅嘉麗夫婦倆，一邊參合武漢的英日鬥爭，一邊參合城隍廟術法一案。
他們各種跨界折騰，到底圖個啥？
等等，武漢——上海。
曹耀宗眉頭緊皺，他們難道和龍脈被釘一事有關？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裡絕對不能小覷！
這個時候天空又下起雨。
愛儷園在雨夜顯得越發的幽深。
曹耀宗心中警惕，翻牆進去，先找顆樹/貼/上/去，他整個人很快就“陷入”土木之中，樹幹上卻顯出他的臉來。
這是蔣青峰教他的五行遁法，用來隱匿身形最佳，並且還能隨時暴起反殺。
接著曹耀宗就將神思寄託在那隻從龍華跟他來到這裡的麻雀身上。
小母雀似乎睡著了。
曹耀宗也不管她，操縱麻雀躲著老婆，輕手輕腳起身走到鳥巢所在樹枝最頂端，輕輕振翅。
麻雀便迎著越拉越大的雨水滑入夜色，很快落到哥特式尖頂教堂的花窗外。
因為秦越海的車就在那邊。
此刻教堂裡點了盞蠟燭式的電燈。
孤光昏沉。
哈同和秦越海正在一起。
秦越海在說些什麼，哈同頻頻點頭，曹耀宗隔著窗戶聽不見，索性從透氣縫隙裡鑽進去。
這次他聽到了，卻是他聽不懂的洋文。
淦！曹耀宗無語極了。
也就在這時。
羅嘉麗帶著個女人從神像背後走了出來。
那女人正是曹耀宗要找的阿眉！
“哈同先生，秦先生。”阿眉低聲問好。
暗淡燈光下，絕色的美人膚色如玉，秦越海有些目不轉睛。
哈同又嘰裡咕嚕的和羅嘉麗說起洋文，曹耀宗真要瘋了，好在最後，哈同對阿眉說了句“你安心養胎”。
阿眉乖巧點頭下意識/撫/摸/了下小腹。
曹耀宗心想誰的孩子，羅嘉麗道：“印愣有些不對，別被他知道了，還是把他安排去杭州吧。”
“OK。你明天安排下就是。”
哈同中英混雜著，順口用中文對秦越海說：“法租界方面並不知道，西擴是我們縱容的，我早就透過好幾層殼，在西區買了大量土地。嘉麗還收買了朗恩。這些功夫都在之前就佈下，他們卻還以為自己真能借機發展，超越公共租界。但現在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秦越海問。
“資金。”哈同道：“投資房產的資金巨大，週期漫長。我還要兼顧杭州那邊，而法租界方面最少還有一年才能變現。我們現在在經濟上其實相對脆弱。”
“熬吧。”秦越海搖頭：“哈同先生，目前他們也沒多少錢了。”
“但華人有錢。”
哈同眼神貪婪的道：“虞洽卿，朱葆三，盛宣懷，李經邁，哪個不是富可敵國？咱們應該想辦法將他們的資金吸納過來。最起碼不能讓他們成為法租界的助力！”
“凱恩不是已經偽裝成古德里安，去算計曹耀宗的洋行了麼？那裡也有李經邁的錢。虞洽卿這邊卻難搞，他畢竟是萬國商團的中華隊創始人，和其他列國領事也有些交情。朱葆三更是老牌子。”
秦越海說著問：“哈同先生，你和我說個實話，你的資金還能扛多久？”
“我必須留下退路。”哈同嚴肅的宣告：“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我能扛到9月。”
“目前最大開支是什麼？”
“對寧波錢莊的秘密注資，和對朗恩那些人的收買，這是長期的。另外我們透過寧波錢莊投資的南市和浦東的地皮也是要趕緊建設的。”
秦越海頷首：“哈同先生，既然這樣你在下次會議上提出來吧，我會說服領事先生幫襯你。”
“好，爭取先吃下虞洽卿的四明銀行，還有輪船公司。”
“嗯。”
秦越海這就告辭。
哈同夫婦也和那個阿眉離開。
曹耀宗蹲那裡覆盤他剛剛聽的內容，忽然想笑。
妖女還真犀利。
不管她存心還是湊巧，明天就會打哈同的經濟。
虞洽卿被算計，看來也是哈同的手腳。
另外按著秦越海所言，他們還有個會議模式商討這類事情，說明除了秦越海說的領事，起碼還有幾個和哈同身份相當的。
但公共租界就這麼大。
看來那廝之前在書寓說，他屬工部局不是假話。
羅嘉麗背後是哈同，哈同背後就是工部局！
不過他們耗費巨大的投資南市和浦東那兩片地幹什麼？
難道想夾著黃/浦江，鎖龍爪？
先不管這個，趁天沒亮，先回去把這些事告訴下宋嘉林。
想到這，曹耀宗立刻返神，隨即離開了哈同花園。
而他剛離開，阿眉就又返回了教堂，天空很快響起道雷光，狠狠劈在教堂尖頂。
建築表層浮現出猙獰繁複的符紋。
雷鳴中，地底還傳來隱隱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