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猛睜眼，抱住頭翻滾慘叫。
周圍頓時慌亂，來人也懵了，絲毫沒注意到，燈下陰影裡有道黑線，無聲無息射入了他的體內。
曹耀宗這時又輕搖手腕。
老三很快恢復平靜，邊上人問他怎樣，這廝大口/喘/息/說：“咦，頭疼之後傷口都沒事了。”
眾人看可不是麼，他肩膀上的傷口，只剩個十字架的戳痕，其他地方都已經膚色如初。
理當是這位大師的手段，於是紛紛感謝。
一直沒吭聲的那位，經歷莫名其妙的波折，也終於開口：“聖水無所不能，剛剛只是邪法離身的影響，你們也太沉不住氣了。”
曹耀宗聽聲音居然是個女人，雖說喉嚨沙啞，可是自句尾音卻清脆。
分明年歲不大。
幾個和尚卻沒意外，應該是面對面早就看出來了。
那女人隨即又對瘦子道：“澄海師傅，堂主讓我轉告你們，花蓮已經覆滅，龍華主持也已經身死，接下來這段時間萬萬蟄伏，就不會被人注意。最遲下月，堂主會幫你們運作主持一事。你們只需靜靜等待。”
帶頭和尚原來叫澄海，忙道：“謝堂主，謝聖使。”
女人頷首，轉身先走。
曹耀宗才發現她居然帶了個花旦的臉譜面具。
黑衣，花旦臉譜，十字架。
古寺深處，白蓮道場，一群假和尚。。。
曹耀宗心想這事可真夠有意思的。
但是去尼瑪的，讓你藏頭露尾！
他是個十足的狠人，想到就做。
當即飛出屋簷繞半圈下撲，迎面甩了泡鳥屎過去！
那花旦女子猝不及防，被白黃之物正中面門，忙不迭去抹，發現是什麼東西后，噁心壞了，本能先摘面具。
曹耀宗此刻已疾旋迴頭，月色下居然是張比之宋嘉林，林欣怡，未亡人還漂亮三分的俏臉。
邊上幾個假和尚也看呆。
那女孩醒悟過來趕緊又戴回面具，匆匆躍上牆頭，曹耀宗悄悄跟著發現，外邊停著輛沒拍照的洋車。女孩連續呸呸呸著，上車後洋車立即開走。
曹耀宗沒跟著她，因為這種寄魂術沒法離體太遠。
他索性再返回廟內。
幾個假和尚正在小聲說。
“那小娘們真漂亮，仙女似的。”
“是啊，不是看她有手段，老子剛剛都恨不得將她摁住。”
“聽說貝福堂那邊，有不少漂亮女子，或者打進豪門，或者放在江湖上。。。”
澄海惱火的罵道：“這些女人都是上面養的千門花將，沾了就是個死，咱們老老實實配合，等掌握住這裡，什麼女人找不到？都給我消停點散了。”
此人在圈子裡頗有威信。
他發話，其他人當真老老實實散了。
澄海獨留月下，憂心忡忡打量四周，一無所獲後，竟跑去那女子甩掉的鳥屎前，蹲下伸出手指沾了點放嘴裡品嚐。
曹耀宗？？？
這煞筆在幹什麼，要給你放點白糖不？
澄海咂咂嘴，神態終於放鬆下來，自言自語：“應該是被車聲驚醒的麻雀亂飛，碰巧而已。那就好，那就好。”
曹耀宗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心想難怪他藏在這裡，浦海那種妖人都沒能發現。
這種小心謹慎，了不起。
既欣賞對方，他就捲起翅膀想給對方悄悄豎個大拇指。
但沒弄成，於是又翹起只腳。
麻雀爪子前三後一，他努力曲起兩根，總算豎起一根，如此念頭通達了，他才飛去樹上回歸本體。
可憐的麻雀睡的好好的，給他亂用，也精疲力盡。
只勉強看了他一眼，就昏睡過去。
但萬物有靈。
這一眼，竟有些怨氣。
曹耀宗啞然失笑，心想這傻鳥倒是可愛，相逢是緣小爺也不白折騰你，便用靈寶花錢在它腦袋上壓了個寶印。
如此，這隻麻雀會比尋常同類耳目聰明，身體強健，還能聽他招呼。
等於他在龍華寺外留了個眼線。
做完這件事，曹耀宗跳下樹回家。
路過城隍廟附近，卻出個岔子。
一隻夜叉冒出來攔著他。
曹耀宗雖然道法了得，夜裡面半路見鬼還是本能一驚，剛要動手。
那夜叉連連作揖，嗡聲道：“曹仙長，城隍大人察覺你路過，似乎有事，派遣小人問你可需要幫忙？”
曹耀宗擺擺手：“多謝城隍，暫不需要。”
忽想起個事情問他，在這裡多少年了。
夜叉答：“小人得道六百年。”
曹耀宗便和他打聽龍華寺以及白蓮的關係。
夜叉還真知道些，說道：“回仙長，此寺廟是孫權所建，供奉彌勒，唐時，和宋元兩次毀於戰火後，曾改名空相，嘉慶年間重建又再度毀滅，現在的寺廟是光緒年間建的。
據說出資者就是白蓮一脈，所以依舊供奉彌勒，內藏白蓮道場。
但道光年間，白蓮參與小刀會，外圍力量被清洗，內部又發生內訌，最後就失了傳承。至於那個內訌是因為什麼，小人卻不知，不如您親自問城隍大人。”
曹耀宗聽完想，三國時還無淨土宗，東晉才有白蓮社。
此地跟腳自然不會是孫權所為，但唐宋元三代毀於戰火，恐怕就和白蓮教有關了。
嘉慶年間更是。
看來這裡的傳承確實了得，藏的也深。
別看王道人敢竊位，其實他這花蓮和白蓮本脈的底蘊相比，完全不夠看。
恐怕他的作為，都落在那個“北福堂”眼底，這也是澄海知道自己名字的緣由。
要不是無意發現，哪天吃飽撐的跑進此廟，恐怕要吃大虧！
對了，那就得再去看看！
想到這，曹耀宗立刻和夜叉交代，自己明日下午一定會來，然後趕緊轉去公共租界的公審會堂。
白天他硬剛洋兵，大嘴巴子亂抽。
值守的人看到他都落膽。
曹耀宗直接進監牢，讓他們都出去，手捏靈寶掐起縛鬼訣，步罡踏斗，唸咒曰：“天蒼蒼，地蒼蒼，四方幽魂，為我發毫光。發起毫光照五方，步步接引扶淨身……急急如律令！”
監牢內頓時陰風陣陣。
橫死的彼得和詹姆斯很快顯現出來。
兩個洋鬼子魂體破碎，上面還有雷法痕跡，惶恐不安的看著他。
曹耀宗卻大喜，你們沒徹底魂飛魄散就好。
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急著問情況了，揪著他們頭髮，將他們塞進靈寶的孔裡，和浦海的殘魂一起且先養著。
完成此事，曹耀宗總算踏實下來。
但回去路上，他又想起今天幫白德安整那個莫里耶的操作。
也不知效果如何。
反正天色將明，這會兒到傢什麼也幹不了，曹耀宗便又賤兮兮的尋著法術氣息，溜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