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曹耀宗說的這個價碼。
白德安滿眼精光,也給他利好:“你今天干的漂亮,領事對你很讚賞,已經口頭同意我調你去將來的西區,加上我放了黃麻子,莫里耶那邊也沒廢話,所以最遲後天,你就是高階探目,這樣你明年就可以順理成章擔任西區巡捕房的華人探長。”
送禮不就是為權嘛。
曹耀宗滿臉推笑:“謝謝長官。”
白德安擺擺手表示沒必要和他客氣了,轉口問:“嚴九林找你,是為了公審會堂的事情吧。”
“嗯,我讓他自己先查,過幾天再說。”
“這就對了,英國佬都是呆/逼,早幹什麼了,求上門也要晾著,不能因為你和嚴九林的關係就鬆口,他們不會領情的。”
白德安大讚,隨即道:“晚上我要陪領事,你們自己聚吧。”
“那。。行吧,那我正好和李經邁他們把事情談妥。至於和你的送行,到下週五怎樣。”
“對對對,把生意早點做起來才是。”白德安瘋狂點頭:“至於送行,就我們巡捕房內部的人就可以了。還有,接我班的人叫朗恩,他之前在南區巡捕房,和我是朋友,今晚我會和他約好,然後你安排下,我和你介紹。”
曹耀宗頓時覺得沒白舔這個狗官。
讓他想不到的是,白德安還挺有理想的,他的下一句是:“等我到中央巡捕房,下一步就是進公董局,你除了破案,更重要是抓住這些華商,讓他們把生意做起來。”
曹耀宗???
“公董局窮啊。”白德安表示:“已經發了三期債券,要不是西擴,信譽都會破產。過去的那些公董包括領事都是些蠢貨,明明在這裡卻排斥乃至打壓華人,市面生意能好才怪。理查領事卻不同,我也認為應該改變方針,這就是他要扶持我的原因。”
曹耀宗懂了,洋人和國人在這方面其實沒區別。
也有政路理念的鬥爭。
所謂朋黨。
但他當然支援這樣的理查和白德安。
想到個人,曹耀宗就問他:“那莫里耶是怎麼想的?”
“那就是個自負的頑固派,我現在和他表面修好,回頭找機會幫我弄他,你會不會那種。。。就是畫個小人他就倒黴那種?”白德安忽然表情陰狠,十足小人模樣。
曹耀宗頓時。。。
白德安很認真的說:“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真需要的時候,你一定要出手。唯有這樣,法租界才會好起來!”
曹耀宗瞅著他那副“義正言辭”的嘴臉。
不由想大家已經一體。
最起碼外人看,他是白德安的頭號華捕大將。
這貨雖然八百個心眼,還貪財/好/色/,可是他很能認清局勢放得下身段,還有理想抱負。
另外法租界好了,師傅的大局也會更好。
那就弄吧。
曹耀宗殺氣騰騰:“放心,長官,需要的時候,誰攔著你,我弄誰。”
白德安大喜,竟馬上開啟抽屜遞來個紙條:“這是莫里耶的生辰八字。你有沒有辦法讓他晚上不能參宴?”
原來他之前那句話是試探,實則是說弄就弄。
曹耀宗也是服了這狗官,問他怎麼會知道這些。
白德安吹噓:“我是中國通,我聽說過,你們有種神奇法術,可以透過人的生辰八字,進行隔空打擊。”
神特麼隔空打擊,這種叫鎮魘術,古時叫巫蠱術,屬上古方士裡的楚地南巫一派,是外道手法。
漢武帝晚年,曾引發著名的巫蠱之禍。
曹耀宗當然會,但他看手裡紙條就無語了:“你這個八字是錯的,什麼叫子刻八時生,這就好像11刻8點,哪怕是11點也沒有8刻鐘的說法。1小時4個15,是踏馬凌晨1點的意思麼?哪個白痴給你弄的?”
白德安尷尬的不說話,黑著臉摸出個小本子,上面有一大竄洋名。
曹耀宗感覺自己看到了生死簿。
白德安按著法文字母索引找了下,告訴他:“那個混蛋是1873年8月7日晚上11點。。。45分出生。我之前計算錯了。”
曹耀宗大奇:“你和誰學的?”
白德安又摸出本大清皇家書局出版的卦書,曹耀宗嘆息:“哪來的大清皇家書局!這是蒙你們洋鬼子的,你是不是還有不少皇家古董?”
白德安好像被說中痛處,惱羞成怒的罵道:“你哪裡這麼多話。今天晚上不要讓他出席宴會行不行?”
曹耀宗哈哈一笑,掐指算了下,隨即落筆寫下癸酉年(雞年)閏月六月十五,然後是癸酉,己未,辛卯,庚寅。
觀察發現,這個莫里耶的日主“稍強”,但不重要。
他再問清楚莫里耶的住宅方位。
隨即手捏法訣,讓白德安伸出左手,在他手心寫了“食傷,傷印”兩符。
又在紙後畫了道劫印符。
“他這就死了?”白德安振奮的問。
“我又不是上帝。”
曹耀宗搖頭將符疊好遞給他道:“我沒有隔空殺人的本領。但你可以面對面傷害他,晚宴的時候,你只要將那道符在他身邊二十步內燒掉,再對他晃動手心,他很快就會不可控制的上吐下瀉,丟盡顏面。”
他說的是實話,因為巫蠱術,除了需要八字,還需要祠祭或以桐木偶人埋於地下。
目前他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也只想做到這個程度。
因為展現太多,反而會引起白德安的顧忌。
白德安心想那也行,小心翼翼將符紙收好。
隨即果然對曹耀宗道:“你以後不要打聽我的生日!不然就是對我的挑釁!”
曹耀宗噗嗤一笑:“你為什麼不讓我教你?”
“學不會的,你也不會真心教,但我很清楚,只要我們的關係保持下去,你會,和我會,沒有區別。”白德安道。
曹耀宗心想,這個洋鬼子真的不簡單。
眼神撇向那個本子。
白德安小心眼寫在臉上,毫不掩飾:“沒錯,很多人得罪過我!我都記著呢,有些已經死了,算他們命大。”
曹耀宗哈哈大笑,覺得這傢伙私底下十足可愛,但也感覺確實不能教他法術。
不然這洋鬼子狗屁不通一頓亂搞,他都承負不住那種後果。
這邊事情既了。
曹耀宗便先離開巡捕房,帶程曉東去家裡細聊。
他走後,白德安讓周暢抓緊時間把曹耀宗升職的材料準備好。
然後就把林東悄悄喊來,小聲問:“你認識熟悉的,誠實的,古董鑑定師麼?”
林東有點懵,說:“我不認識,不過我聽說滬上最有名的,最懂行的,是李經邁的管家,那位是宮裡出身,見多識廣。您可以找耀宗請他,他和他熟。”
白德安表示既然這樣,這件事有空再說吧。
等林東摸不著頭腦出去,白德安看向屋頂,發了半天傻之後,終於還是拿起了電話:“是李經邁先生麼?我是白德安!曹耀宗的上司白德安!對對對,你好你好,是的,我會說中國話。。。”